真菰是鳞泷师傅收养的孩子,大概在她五,六岁时,母亲刚刚死于鬼的手下时。
真菰的梅花外套就是当时被鳞泷师傅救下的自己身上所穿的。
这是妈妈给她留下的最后一件礼物。
真菰一直穿着梅花外套,正如她一直戴着鳞泷师傅亲手给自己做的,祈福的狐狸面具。
……
鳞泷师傅在真菰还有锖兔之前,就收养了很多孩子,也给那些孩子们一一亲手做了祈福保佑的狐狸面具。
但是那些孩子,鳞泷师傅亲手抚养长大,亲自教导学习了水呼吸的预备剑士们,亲眼目睹那些小剑士们一个接一个向自己告别,前往藤袭山,参加鬼杀队的入队选拔。
那些孩子们最终都没有回来,无论是活生生的人,亦或是完整的尸体。
鳞泷师傅就这样一个个接连着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真菰来到狭雾山时,顶上有师兄和师姐们,大家在山上一起吃饭,一起参加训练,一起坐在山腰的草坪上编织花环互相赠送,一起接受鳞泷师傅真挚祝福的面具。
先是师兄,鬼杀队的隐沉默着送回了讣告,然后是师姐,除了面具,还额外多了一块带血的衣襟。
真菰记得那件衣襟来自她看见过的师姐穿过的哪一件衣服上——
当时师姐就坐在树枝上,树上的花朵一瓣,一瓣飘然而下,摘下的花朵一一点缀在真菰手中的花环上。
然后师姐把花环戴在了坐在树底下阴影处的真菰头上。
鳞泷师傅失去了多少的孩子,真菰就失去了多少的兄弟姐妹。
“我们都很喜欢鳞泷师傅。”真菰如此说过。
大家都这样说过。
所以在真菰参加藤袭山上的选拔时,遇见了笑着,嘲讽着鳞泷师傅后继无人的手鬼,手鬼一个个在她面前轻蔑地数过那些被他吃掉的,戴着鳞泷师傅做的狐狸面具的孩子时,愤怒到四肢都失去了控制。
“就是鳞泷那家伙,抓了我进来。所以我就在这里等着,藏着,暗地吃人增强实力,然后抓住机会,吃掉和你一样的鳞泷的弟子!现在我已经吃掉了整整一十一个了!”
“鳞泷打死都不会想到,是我吃了他的弟子们!他的弟子都戴着他做的面具,所以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对着丑陋的,多只手一起上下袭来的手鬼,真菰的行动敏捷,没让他占到任何上风,直到手鬼发现,提到那些被吃掉的弟子时,真菰会愤怒到四肢失去控制。
于是他详细生动地描绘着,他怎样抓住那些小鬼,怎样折磨他们,如何虐死他们……
最后,在那些血腥片段的描绘中,愤怒的真菰攻击上去时露出了破绽,行动僵硬的她被手鬼抓住,扯断了四肢。
被扯断四肢的真菰感到自己的生机慢慢流失,然后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她在黑暗中渐渐失去了意识。
……
完全昏睡过去的前一刻,真菰听见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然后随着话语里的“鬼王的血”滴落在她的四肢断面上,真菰感到浑身疼痛,肺部就此完全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当真菰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手里正拿着自己的手臂,被吃的残缺不全的一截手臂,或者不如干脆说是一截残缺不全的手臂骨,上面的肉已经被啃的干干净净,骨头上还带着她自己的牙印子。
这听起来像是什么地狱笑话——
你失去了自己的手脚,
你吃掉了自己的手脚,
你回收了自己的手脚,
什么断肢的循环利用……
真菰在看到骨头上的牙印的那一刻才终于彻底的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鬼变成了鬼。
当真菰清醒过来后,她发现自己周围除了变鬼的自己还有之前还是人的自己的那截手臂骨外,什么都没有了。
手鬼和那个陌生声音的男人已经不见,同时她的日轮刀也不见了。
真菰试图去寻找手鬼的踪迹,但这时其余参加选拔的人却远远向这边走了过来。
发现在变成鬼的自己嗅起来,其他人的血肉似乎变得如同什么难得的美味佳肴后,真菰忍住了自己的食欲,朝反方向跑开。
如果现在这样子,在报仇之前怕是先会因为食用取向而变成他人的报仇对象吧。
不确定现在还有多少人在山上参加选拔,为了防止自己吃人,再考虑到现在还没参加选拔的锖兔和义勇,以及还在等待自己归来的鳞泷师傅,食欲作祟下,真菰当机立断,避开人群,转身跑向了藤袭山的山脚,那里是防止鬼逃离的紫藤花阵线。
她还记得紫藤花的毒素和日轮刀斩首一样,对鬼有致命性的伤害作用。
现在还没到日出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最保险的方式还是用紫藤花毒毒死自己。
被变成鬼后,因为细胞由人类转化为鬼需要补充大量能量,新生的鬼一般需要食用唯一可进食的人肉才会有额外能量可以供自身从脑中仅有的进食欲望中脱离,维持自己思维的清醒。
因为仅仅只是食用了四肢,真菰不敢保证自己现在的状态还能维持多久,为了保护其他人,她最好还是在自己开始控制不住而攻击人前毁掉自己的行动能力。
但在服用了大量紫藤花后,真菰并没有失去行动能力。
为了防止自己把这一块的紫藤花霍霍完,导致藤袭山上的鬼得以从这个光秃秃的紫藤花缺口离开。
真菰从树上跳了下来,打算换一棵继续。
说到底这棵树到底是不是假树啊?!
怎么完全没有用?
但在跳下来吐槽完后,真菰发现自己服用的紫藤花毒似乎才起了作用。
但是相较于之前濒死的体验,现在她只是感到眩晕,然后一头向下,栽进了紫藤花下的草丛。
……
又一次醒来的时候,真菰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鳞泷师傅做的饭团。
特制豪华版。
但好像之前选拔时她已经吃完了特制的饭团,不过好像还分了一个出去。
真菰抬头,发现饭团就在自己面前。
然后她正蠢蠢欲动时想起来自己已经被变鬼了,应该闻到了饭团味道也没有食欲才对。
又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真菰觉得老天在逗她玩。
怎么死了醒来还这样来一次的吗?!
是不是太廉价了?!!
然后我的饭团……不是,我的师弟,富冈义勇他怎么在这里?!
这里是藤袭山山脚附近,也是紫藤花林的边缘。
因为紫藤花对鬼的毒害性,一般鬼都不会待在这里。
而真菰还被紫藤花下长长的草叶密密麻麻包裹住,以至于按锖兔吩咐,扶着半昏迷状态的义勇的剑士来到这里休息养伤时,根本没发现脚下还躺有一个鬼。
真菰也还没来得及弄明白面前这个海苔包着的……不是,黑发的师弟,额头受伤,就是那道包扎下的伤口透出的饭香……
不对,真菰突然反应过来,既然义勇受伤了,那锖兔呢?!
他俩不是一直形影不离的吗?!
义勇如果受伤,锖兔还不在他身旁,那么……
再想起来这锖兔在狭雾山时,天天坚持拉着义勇一起对着山下大喊:“男子汉大丈夫就该顶天立地!鳞泷锖兔和富冈义勇要一起消灭所有的鬼!!!”
当时锖兔试图拉上她,但是真菰再三拒绝,甚至搬出来了鳞泷师傅,好不容易才让他放弃了拉她入伙的想法。
早起朝山脚喊话什么的,实在是超出了真菰的承受能力,大可不必。
不过锖兔和义勇倒是始终兴致勃勃。
比较显而易见,自从狭雾山有了他俩后,山下人家里的公鸡都不养了,早晨起来就指望他俩那嗓子。
真菰每天都是在狭雾山水呼二重奏中爬起来。
……
真菰:鳞泷师傅,会不会锖兔其实真的不是只喊喊,他真奉行男子汉有言必行,真这么去干了?!!
哦对,这还有个专门杀水呼一门的手鬼来着。
下一秒,扶着义勇小心翼翼地坐下的村田一个趔趄,而快出残影的真菰从他身侧离去。
村田在惊恐回头的同时,完美避开了真菰的身影。
村田使劲眨了眨眼睛:“难道是我太紧张了出现幻觉了吗?”
他又摇了摇头:“不对,这地方怎么可能有鬼啊。一定是我自己在吓自己!”
这时富冈义勇发出一声呻吟,村田急忙伸头去听,立刻就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事。
人的潜力无限,潜力无限的人变的鬼自然而然也潜力无限,一路疾速,跑到磨穿鞋底的真菰硬生生在锖兔遇到手鬼,颇占上风却遇到日轮刀断裂即将被反击的那一刻完成了如下成就——
绕藤袭山一圈寻找锖兔,
绕藤袭山一圈寻找到手鬼,
绕藤袭山一圈发现没其他鬼,
绕藤袭山一圈寻找其他日轮刀,
绕藤袭山一圈发现且夺取日轮刀,
提日轮刀绕藤袭山一圈寻找锖兔。
还好变鬼后身体素质强化了不少,真菰愣是在绕山三环后还有力气一刀斩下手鬼头颅。
然后她和锖兔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虽然手鬼的确是个大问题,但死了的问题通通灰飞烟灭,不能算的上是什么问题。
现在这里还有另一个问题——
锖兔颤巍巍道:“真菰……你,是鬼吗?”
真菰目光躲避道:“啊,对,是鬼来着。”
然后锖兔直接在她面前晕了过去。
当醒来时,锖兔感受到旁边的灼热目光,转头看到真菰,锖兔:“真菰你现在变成鬼了吗……嗯?”
然后他发现了不对:“等等你变鬼了,那脚怎么还在啊?”
真菰:“我没有长角啊,虽然变鬼了,但我只长了牙啊。”
锖兔指向真菰的脚,抬头质问道:“你看,你脚这不是还……”
锖兔瞪大了眼睛:“等等!”
锖兔大惊失色:“真菰你牙怎么长了?!”
在一阵兵荒马乱后,锖兔抱着脑袋蹲在一旁。
真菰面无表情的抱着手臂看着他。
锖兔思考人生,
锖兔思考失败……
锖兔试图寻求认同:“请问我是也死了吗?”
锖兔说:“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我能看到真菰。”
真菰继续抱着手臂看着他。
锖兔继续说:“所以这样就比较合理嘛,真菰说自己变成鬼了什么的是因为死了,那我能看见真菰,这不就说明我也一样变成鬼了吗。”
真菰继续抱着一只手臂,恶魔低语道:“你看,这只手臂拿下来后,我还有两只手哦。死心吧,我是鬼。”
锖兔试图逃避:“不,真菰绝对没有变成鬼。”
锖兔逃避失败:“不,真菰你怎么会变成鬼啊啊啊!”
“好问题,我也挺好奇的。”真菰继续抱着手臂道。
“所以说,就算真菰现在是鬼,也先把手臂放下啊!不管怎么样,这也太恐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