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县,伏龙镇。
叮当叮当。
铁匠铺里,一个壮实的汉子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满是汗水。
他单手握着一柄三百斤铁锤,哐当哐当的砸着烧红的铁块。
每落下一锤,皆震的铺子地面都在微微颤动。
关键是那锤在他手上,像是没有重量一般,挥舞的虎虎生风。
顾浔走到铺子边站着,也不说话,自顾自看着汉子抡锤。
他的抡锤极为讲究,每一锤的力道和间隙都几乎没有差别。
看那抡锤的手法,像是在施展一套精妙至极的锤法。
顾浔确信,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汉子,就是他要找的剑炉传人。
铁块经过几次回炉淬水,慢慢在汉子手中形成了一柄镰刀。
汉子放下手中的铁锤,走到水缸边,拿起水瓢舀了一瓢冷水,咕嘟咕嘟的灌了起来。
随后才把目光放到顾浔身上。
“这位公子,要打样什么?”
“镰刀锄头耙子砍柴刀,先要多少斤两,什么造型,都能给你打出来。”
放下水瓢的汉子,又拿起镰刀,在磨石上进行开锋。
对于眼前的少年郎,只是一瞥而过,丝毫不感兴趣。
有些口渴的顾浔也走到水缸前,拿起葫芦一分为二的水瓢,舀了一瓢水,痛饮一番后道:
“这么好的手艺,用来打农具,多少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我不打镰刀锄头耙子砍柴刀。”
顾浔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我要铸剑。”
听闻‘铸剑’二字,汉子瞳孔一缩,磨刀的手猛然停下。
瞬息之间,又恢复如常,继续慢悠悠的磨刀,不咸不淡的吐出一句:
“我这里只铸农具,不铸杀器。”
“公子要铸剑,还请另寻他处。”
“而且,我不会铸剑。”
顾浔笑道:
“剑炉传人不会铸剑,那天下便无人会铸剑了。”
谁知顾浔的话语刚落,那个汉子猛然暴走,顺手拿起一旁的铁锤,丢出,砸向顾浔。
顾浔顺势解下背上布条包裹的剑胚,横于身前格挡。
铁锤砸在剑胚之上,巨大的力道直接冲击的顾浔体内气机翻江倒海
双脚扣在地上,犁出两条数丈长的沟壑,方才稳住身形。
他重新将剑胚系于背上,走上前,单手提起地上的铁锤,重新放回到铺子里。
汉子看着顾浔竟然能轻轻松松的提起的百斤铁锤,脸上露出些许诧异。
高看了几分眼前的少年郎。
顾浔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朝着汉子一拱手道:
“这位大哥好身手。”
“小弟是诚心来铸剑的,并非来捣乱。”
说罢,顾浔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
“这是我师傅让我递交给剑疯子前辈的。”
汉子轻轻皱眉,江湖上知道剑疯子名号的,千千万。
但是知道的自己是剑疯子徒弟之人,恐怕一双手就能数过来。
“你师傅是谁?”
顾浔直接爆出了外公的苏暮云的名号:
“百花城,剑仙苏暮云。”
听闻苏剑仙,汉子脸上浮现一丝神采,脸色也缓和许多了,
不过他有些好奇,从未听说过苏前辈有弟子。
一年前,师傅与苏前辈喝酒时,还提及过此事,苏前辈亲口说没有徒弟的。
“你确定你师傅是百花城城主苏暮云?”
顾浔没有丝毫犹豫,果断点点头道:
“如假包换。”
听着顾浔坚定的口气,汉子心中的越发好奇,于是接过顾浔手中的信件。
想了想,便走进里屋,穿上衣服,背起一个硕大的竹篾背篓,将一些打好的农具装进了背篓里。
这些都是回剑炉沿途农户定的,难得回剑炉一趟,便一并给背回去。
顾浔以为汉子会关上铺子门,带上自己一并回剑炉去见剑疯子。
结果满脸胡茬的汉子直接将铺子钥匙丢给了自己。
“我得回去六七日。”
“识字吧?”
顾浔点点头。
“有人来打农具,就给我记下。”
他指向左边架子上的,那些都是有人订好的。
“这些已经付过定金,记得收余钱钱,实在没有,欠条也行。”
又指向右边架子道:
“这些可以直接售卖,上面标有价格。”
顾浔一脸懵的接过钥匙,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转念一想,天下知道剑炉确切位置之人,少之又少。
估计没有剑疯子的点头,一般人是难以去到剑炉的。
于是乎,他又顺理成章的成了代理掌柜。
进入铁铺之后,除去那琳琅满目的各种农具,就是那一排尤为显眼的铁锤。
一共七柄。
先前砸向自己的那柄不过是最小的一柄。
好奇的顾浔决定试试这几柄铁锤的重量。
第一柄已经试过,有些分量,但算不得多重。
第二柄顾浔单手只能勉强提起。
第三柄则是要双手才能举起。
到了第四柄,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方才勉强使其离开地面一寸。
第五柄和第六柄,已经没有了试一试的必要。
“老余,再给我打一柄刀。”
顾浔正在打量铺子一切,一个屠夫提着一块肉,一坛酒而来,老远便喊着汉子的名字。
余景山就是汉子的全名,镇子里都喜欢喊他老余。
他为人憨厚老实,平易近人,很招人喜欢。
打的东西不仅质量上乘,价格还公道。
关键是手头紧的时候,还能赊账,他也从来不催帐。、
是伏龙镇名副其实的‘老好人’。
看到铺子里只有一个年轻少年,乔屠夫一脸好奇道:
“你是谁,老余呢?”
顾浔样子俊美,情绪稳定,笑起来自然也就有一种沁人心脾的亲和感。
说简单点就是面善。
“余大哥家里有点事,先回去了,让我帮忙照看铺子几天。”
“请问你有什么事?”
乔屠夫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不过却依旧带着笑容。
不难看出,他与余景山的关系不错。
脸上的失落应该是遇到了难处。
“前不久他给我量身定做的那柄杀猪刀昨日丢了,想请他重新给打一把。”
“还有就是顺带来找他喝酒。”
后面这句并非虚言,两人是酒搭子,有事没事,便会小聚,整上几口。
“他明天能回来不?”
顾浔如实说道:
“估计得回去六七日。”
乔屠夫脸上越发失落了,明日镇上有一场屠王争霸赛,用惯了老余刀,再去用其他的刀,哪哪都不顺手,必然会影响自己发挥。
看着乔屠夫挺着急的样子,顾浔看向售卖区放着不少菜刀杀猪刀,便说道:
“要不你看看这里有没有合适的。”
一脸失落的乔屠夫也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一阵翻找比划之后,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刀。
最后无奈,只能勉为其难的挑了一把能用的。
对于他人来说,肯定是好刀。
可用惯了定制刀的他,便只能说是勉强能用。
没有找到合适刀的乔屠夫骂骂咧咧道:
“他娘的,指定是那个瘪犊子,不想我蝉联伏龙镇屠王名号,所以才偷了我的刀。”
看着乔屠夫骂骂咧咧的样子,顾浔笑道:
“你能将那把刀画出来不,我试试看。”
心直口快的乔屠夫看着瘦高个的顾浔,直言道:
“老哥说句话你别往心里去。”
“老余那锤子真不是人能用的。”
顾浔走到锤子边,轻而易举的提起第一柄捶道:
“没事嘛,试试看,死马当活马医。”
看着少年单手轻而易举的提起自己使出吃奶力气才能提起的捶,乔屠夫双眼瞪的溜圆,不自觉对顾浔竖起了大拇指。
“小兄弟,好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