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庭长， tree有些问题，好像在流血！”
一个女孩慌慌张张地开门闯入办公庭。白庭长正在通话，愣了一秒，对电话说：“是找我的，放他们进来吧。”随之放下电话，招手让女孩上前来。
“ tree流血了，不对，是流出了什么物质，不知道是什么，但就好像在流血，白庭长。”
白庭长举手示意知道了，起身对女孩说：“小雅，你的帽子戴歪了，请随时注意你的仪容仪表。”
小雅立即小步向前，低下头，白庭长伸出细白的手把小雅因飞跑而来而歪在一旁的小帽扶正。
“走吧，我们去看看。”
女孩抓紧整理一下身上的无尘服，白庭长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女孩最后对着办公庭内一旁的大镜子照了一下，随之跟上。
出门后，经过十几米的一小段素白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台电梯，二人进入，小雅赶紧从六列按钮中找到地下七层的标识并按下。
“汇报情况。”
“十六时二十分十一秒， tree大舱探测器发生警报，很奇怪，故障原因没有显示，我们只能一条一条排查数据。”
“一千六百多的检测指数，难为你们了。”
“十六时二十三分四十五秒，检测到 tree出现震动，幅度中等，现场有我和大海，小春，刘浩还有几名顾问，大海和刘浩查又找寻查看了中粒体和其他的数值以及大舱内的气压变化。”
“结果呢？”
“中粒体在十九分五十一秒时呈现上升趋势，在二十分六秒达到峰顶，且未知上限，持续到二十三分四十五秒， tree出现震动，震动时间三秒，我们在平台上也有震感，同时，中粒体的检测数值消失，归为零。”
“中粒体的读数一直以来都很恒定，我设计时没考虑到它会急剧变化，没有输入故障码，这是我的失职，和你们没有关系。”
小雅看着白庭长，几分钟前她还慌乱着离开现场，到半路才想起来可以打区组的内线电话，一摸兜也没带，只得以平生最快的步伐奔跑而来。
这一路都很慌，因为 tree是未知的，是白庭长正带着第二创研组在研究的，是还未设想后果的，所以会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而在她推开办公庭的后，耳朵听到白庭长一开口，心就稳定了下来。
就算到了现在，白庭长也还是面容平静，高大的身形站在身边就让小雅不再紧张。
“嘿，地下七层到了。”电梯里的机器人声音非常生硬。
二人走出电梯，超高的天花板映入眼帘，一百米，不对，有二百米高，且都贴满素色的复合材料，而面前的场地有上百个足球场那么大，这么个地下建筑的边缘近似环形，周围边缘上是供人员工作的建筑凸出来，整个场地倒真像一个巨型的足球场，场地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罩子，中间罩着什么东西，但里面撒上了化学物质，飘起白雾，遮挡着看不清。
“白庭长早上好。”
不少人一见二人就打招呼，白庭长点头回应，现在整个现场几百号都在忙碌，而他们的工作对象，就是大罩子里面的东西。
白庭长和小雅向墙边最大的一栋建筑物快步走去。
“接着汇报情况吧。”
小雅刚要张口，角落里，一个年轻人小声的喊着：“白庭长，白庭长。”
二人扭过头，那人见有回应，欣喜不已。
“白，白庭长！真的是你，我，太高兴了！”
那人兴奋地跳出来，急忙和白庭长握手。
“原元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庭长，十四岁发表论文，十七岁被大冕席召见，二十岁以笔试和成果演示有史以来最高分而入院，二十二岁证实斯帕模型，二十四岁宣布回流发现，二十七岁提出新社会架构设计，二十九岁当选庭长。你的成绩我都知道，你是我的偶像。”
白庭长镇定自若的点点头，紧盯着面前喜悦的年轻人，过了两秒，开口道：“方红之， tree项目外派调查员，负责在外搜寻 tree的信息和相关遗迹。一年前我成为地研庭的庭长，接手项目梳理人员时看过你的信息。”
“是的，白庭长，我五年前考入院加入 tree项目，就一直负责在外活动，虽然……一直都不被重视……不过我最近几个月有了好几个重大发现，原想整理汇总后发给您看，但您今天就召回了我，您今天好像集合项目全体人员，我刚才看到了不少熟人。还有详细报告在这里，我连夜赶出来的。”
“怪不得，这几个月你大幅度提升了申报的经费，但报告等一会儿吧，现在任何事情都要等 tree的问题解决之后再说。”
白先生一把推开方红之递上来的密封袋，接着快步向前走，可后者立马又贴了上来。
“白庭长，我知道这有些唐突，虽然我在外工作了五年，设备不齐全，前几年也是一无所获，但是我说不定知道目前的情况，大家都在忙活，我也想尽一下力。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吗？”方红之低着头，显得很踌躇。
白庭长不说话，小雅挑着眉毛看他，一脸的不相信他的话，方红之情急之下不再绕弯子。
“求求你了，白庭长，这是我妻子和孩子，她们都想看看 tree。”
“保密重地，你居然带着老婆孩子来了？”小雅毫不客气地质问道。
方红之一挥手，在一旁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抱着孩子出现，大眼睛，高鼻梁，除了脸色有种些许虚弱的白以外，着实漂亮。
“我老婆是我在外认识的，孩子今天十一点才出生，到现在也超不过六个小时。求求你了，白庭长。”
小雅瞪大了眼睛，嘴也张的大大的，白庭长也是皱起了眉头。
“是人研庭的科技吧？”
“是的，我光预约排队就等了一年多，怀孕期间就按时吃他们的药了，今天孩子出生也是在他们的分区，我老婆术后半小时就恢复了个七七八八了，我孩子也是健康的不得了，是个男孩。”方红之的脸上止不住的开心，孩子也像回应他似的，在母亲的怀里慢慢张开了眼睛，好奇打量着周围人。
“求求你了，白庭长，我答应过老婆，要带她看看 tree，今天有您特招令，我才能回来，机会难得，求您让我们看看吧。”
小雅叉着腰怒目圆睁，孩子母亲苍白的脸出现一抹红，轻声说：“领导大人，我是小地方来的，红之路过我们那，我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恋爱后他又给我讲了 tree的故事，我说真想看看，他记心里了，才带我来的，麻烦你了，领导大人。”
小雅已经不是再是生气了，而是眼里要喷出火来。
“你，你，国家保密项目，你居然轻易就透露出去了，真该撤你的职，把你送到科学法庭！”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错了，白庭长，可我没有随便说，她现在是我的合法妻子，而且我至始至终就告诉了我妻子一个人，我可以拿我的上人身份保证。”
白庭长举手示意，让想再张口指控的小雅停了下来。
“高级别项目，我相信你知道分寸，那就和我们走吧，耽误不得，另外祝贺你喜得贵子。红之。”
白庭长直接就走，方红之欢喜地去抱老婆孩子孩子，说到：“老婆，我说过，白庭长是个超优秀的人也是特别宽宏大量的人，我们能看到 tree了。”
小雅翻了一下白眼，然后立马追上白庭长，白庭长等到了小雅靠近，开口道：“小雅，接着汇报情况。”
小雅回想了一下，这时后边方红之夫妇俩也赶了上来，小雅瞪了他们二人一眼。
“没关系，说就好。”白庭长头也不回的说道。
“是，白庭长，在震动发生后，十六时二十三分五十四秒，小春和刘浩尝试第一次对 tree进行 c光照射，意图寻找原因，可在二十五分零八秒， tree顶部居然出现了断裂，流出了未知的物质，大家都慌了神，大海让我抓紧去通知您，他和小春喷洒了 2，希望能延缓未知物质的流出，等您来到，我所看到的就这么多，报告完毕。”
“嗯，你们做的很好。”白庭长冲小雅点点头，依然是一脸平静，仿佛那表情就焊死在脸上，近一年以来，体恤下属，明辨事理，能力极强，公正严明，每一个地研庭的人员都能感受的到（包括远在外面被同事称为一事无成，趁早辞了他的方红之都感受的到）白庭长的领袖气质。
不消片刻，来到中心集控室的电梯门前，小雅快步启动电梯，一行人依次进入。
“对表。”
“十六时三十四分四十七秒。”小雅和方红之立刻异口同声地说。
“嘿，aut中心集控室到了。”电梯冷漠的声音再次传来。白庭长带头大步走出。
“白庭长！”
厅内的一群人立即敬礼，作为地下空间里的最高建筑，还是最好的观察位，集控室的强化玻璃外，那个巨大的透明罩子尽收眼底。
“情况怎么样了？”
白庭长近身来到观察窗前，两个人凑了上来。
“c光照射无效，2还在喷洒，检测到流动已停止。”
“停止喷洒吧，打开通风管道。”
在白庭长的指挥下，罩内逐渐清晰起来，一棵巨大的枯树显现出来，高度超过百米，枝干干枯，行将就木，只有零星几片彩色树叶附着在枝干上。在中干的顶部，正缓缓流淌着和树叶一样彩色的物质。
在集控室和现场平地的几百号人的注视中，罩内发出刺眼的光芒，明明是隔音的防护罩，但所有人都听到了一个声音呼喊着。
“海顿。”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以前，零城内，研发区外，一辆厢货车在路上飞驰。车内坐着一男一女，男的约么二十八九岁，佝偻着个身子，咧着嘴，瞪着眼睛开着车，女的看着年纪要小一些，消瘦的身形，发旧的衣服，满脸的不知所措，一只手抓住男的衣角，自己还挺着大肚子。
“老公，我们这是去哪？”女人看丈夫越开越快，心里有些紧张。
“老婆，我们这去要钱，原来我干活的哪儿，那个领导是这么大的官儿，老张给我一说我那个悔啊，这么个散活我一辈子遇不上一回啊，我才要那么点钱！太亏了！”男人情绪激动，就差没捶胸顿足了。
“那个王昆来的时候，你说来个大鱼，你要狠宰他一顿……”
没等小女人说完，男人急不可耐的喊到：“那点钱对人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再加十倍，不对，再加百倍人家也毫不在意，那个王昆不愿给，咱这去找他主子，那个大官儿，我看给不给钱！”
正说着，弹指之间，后方又驶来一辆厢货车，并加速追了上来，两辆车就这么并排行驶着，后来的车摇下车窗，一个男人探出头，生气的大喊。
“刘健龙！本来说好的价格，活也干完了，你这会儿变什么卦？”
“太少了！那个活既不好干，还要老子加班加点，我要点加班费怎么了？！”
“一开始都说好了，你说价我给钱，现在又不认了，还有，你怎么还抢我的车呢？！”
两个人几乎是对着吼叫，刘健龙一个加速想甩开另一辆车，后者催促着司机跟上去，自己则在副驾驶要找刘健龙隔空算账。
“王昆，你不给，我这去找你领导要去！”
“有话好好说，你这是要干什么？”
“看见没，我还要养媳妇呢，我媳妇已经八九个月了，我要让你们领导看看，不给钱我就和我媳妇坐他上班的门口。”
王昆愣了半秒，打量着对面那个猥琐的男人，女人也投来无助的目光，心想怎么一个人怎么能这么无耻，然后气急败坏的和刘健龙对骂起来。
这时，刘健龙猛打方向盘，厢货车直接向王昆挤来，王昆小半个身子还在车外面，吓得直接缩回车里，不巧手臂正好碰到司机，司机把握不住方向，王昆的车直接翻出公路，所幸二人都没有受伤，等王昆和司机钻出车来，刘健龙早驾车远去。
“白庭长，白庭长，没事吧？”
研发区，地研庭分区地下七层，第二创研组几百人都头晕眼花地逐渐苏醒，小雅醒来后抓紧寻找白庭长，却见白庭长正站在观察窗前。
“小雅，我没事。”
白庭长头也不回，小雅赶忙上前，白庭长还是如以往一样面色平静如水。
“小雅，叫项目创研组的所有人，记住，是所有人，撤出现场。我要去见大冕席。”
地研庭分区三十米高的大门前，刘健龙开着厢货车，大声喊着门卫开门。
“你找谁？”门卫斜着眼看了一眼刘健龙，寻思着这应该是谁家亲戚。
“我找你们白长官，给我开门。”
“白庭长？证件有吗……”没等门卫说完，刘健龙就抢先一步。
“没有，你给他打电话，肯定让我进！”
小门卫也不废话，直接拨通了白庭长的办公庭电话，一阵等待的声音过后，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成熟沉稳的男人声音：“地研庭庭长间，请说。”
门卫立即绷紧身子，大声对着电话说：“白庭长，有两个人来找你，开着厢货车。”
“嗯，叫王昆接电话吧……”
“白庭长， tree有些问题，好像在流血！”
小雅这时闯了进来，白庭长一愣，对着电话说：“是找我的，放他们进来吧。”
“是！”门卫点击按钮，大门缓缓打开，刘健龙就这么开着车进来了。
零城最高建筑物内，六千多平方米的大空间，却没有一根支撑梁柱，纯白的空间里只有一盏灯，靠着纯白的反光照亮了整个空间，空间中心的一方位置，有一座十米高的阶梯金字塔，一个人在上正襟危坐，下方站着白庭长。
“大冕席， tree苏醒了自我意识，地研庭的项目可以进入下一阶段了。”
金字塔上的人伸出身子，那是一个老人，头发又白又干，松弛的皮肤就像是挂在骨头上一样，一层一层的褶皱堆叠在脸上，如同树木的年轮，白庭长看老人伸出枯槁的手臂，抓了座旁什么东西颤颤巍巍的塞进嘴里，囫囵地咽了下去。老人像是恢复了一些气色。
“多年来的项目毫无头绪，你才上任就有了结果，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白太一。”
地研庭庭长间，一男一女晃悠着，男的翻箱倒柜，女的挺着大肚子好奇张望着屋内，红木家具，皮毛地毯，看不懂的油画，精美花纹的天花板，清香的绿植，一辆小轿车大的鱼缸里面鱼儿在轻浮地游来游去。
“媳妇儿，别看了，快拿，看看有啥值钱的。”
十分钟后，刘健龙夫妇身上装着在白庭长房内搜刮来的不少精美的小件物品，正在正一层的大厅正准备离开，这时，刘健龙看到了一个人，拉住了爱人，眼珠一转，对爱人说：“媳妇，就是他！咱们跟着他，他是大官儿，咱找他要了钱再走。”
刘健龙远远地跟上白庭长，看他进入了电梯，电梯运行一段，刘健龙赶上来，看到电梯停在了地下七层的位置。
“红之，我们为什么不走？”
tree现场，在一个小时前地研庭的所有人都撤走时，方红之拉住妻子，躲在角落里，小雅更不想在意这个神经大条的家伙到哪去了，带着人们撤离了现场。
“婷，你听到 tree的声音了吗？记得这些年我在外的探索研究吗？我拿我的职业保证，那声音绝对有隐情。”
两人抱着孩子在指挥室内看向 tree，那百米巨树还是那么死气沉沉，一动不动，突然，偌大的地下空间响起电梯声，方红之和妻子看到白庭长出现，且径直走向 tree，边走着，白庭长开口说道：“人工控制开启。”
低沉雄厚的在现场回荡，同时，机器声音回复到：“确认身份，确认权限。”
一道激光照在白庭长脸上，身上，和瞳孔位置扫描。
“已确认，权限通过。”
“开启维护罩。”
“好的。”
tree的防护罩轰隆隆的开启，声音之大，在指控室的方红之都感到了颤抖，孩子不安的大哭起来，母亲赶紧接过来抱在怀里安抚。
同时， tree也在升起，原来还有一半多的体积在下面，巨树在视觉上又增大了一倍多。等白庭长走到 tree十米外的位置， tree也全部展现在眼前，更大，更震撼，更令人心生畏惧。
过了一支烟的功夫，白庭长深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上前抚摸着粗大的树根，喃喃道：“这一年以来，我吃住都在这里，就是怕离你远了些，我天天都看着你，期盼着与你见面，这一天终于到来了，海顿。”
半小时后，刘健龙夫妇和方红之夫妇一起冲出地研庭的大门，几个人带着孩子抓紧上了厢货车油门踩到底，急切地冲出分区。
3136年四月三十日晚八点零一分零一秒，零城发生巨大爆炸，国家都城毁于一旦。
十天后，方红之独自一人回到零城，这里早已成为一片废墟，残垣断壁，满目疮痍。几经周折，他找到了地研庭临时医疗地，只是在一处还算干净的空地上搭了几十顶帐篷。方红之找到白庭长所在的帐篷，见里面的人手忙脚乱，四五个医生焦急着手术着。
方红之就这么蹲在外面地上，久久地等着，他看向帐篷里，他知道，白庭长一定死不了，一定。
十几个小时后的深夜，，方红之已经蹲在了帐篷内，医生早已离开，只有一个小护士坐在一旁打着瞌睡。
方红之就这么两眼通红的看着白庭长，像是回应他一样，白庭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恍惚一阵，接着眼神环绕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方红之身上。
方红之起身，把那天见面没能给出的资料递到了白庭长面前。
“庭长，我想在您身边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