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锁上门去供销社门口等车。
供销社的门大敞四开。
于老四站在柜台里卖货，抬头间看到她。
“小雪，你干啥去？”
他大声喊道。
陈雪抬头看到他，穿过马路走了进去。
“于四叔，我想去县城。”
陈雪家刚搬来时，曾经借住在于老四家的东厢房半年。
于老四夫妻为人老实厚道，两家相处的很好。
“你去县城干啥去？”
于老四又问。
“我去县上看脑袋上的伤。”
陈雪指着后脑勺说。
高高瘦瘦旗杆样的于老四从柜台里走出来，扒拉一下她的头发，看了一下那个大包。
“呀！
这包可不小。
你自己个去？”
“嗯，我爸耙地没空。
昨天他带我去了一趟，我已经知道怎么走了。
所以，我今儿自己去就行。”
陈雪煞有介事道。
“行。
四叔给你堵一辆拉石头的车去县城。”
于老四也不多问，他说着出了供销社的门。
“谢谢四叔！”
陈雪很高兴，坐拉石头的汽车又快又不用花钱。
“四叔，县城只有五金商店卖自行车吗？
个人有卖的吗？”
等车的间隙，陈雪问。
于老四想了想说。
“不光五金商店卖自行车，第一百货也卖的。
嗯，个人卖的我还没有听说。
你问这个干什么？”
陈雪:“我就是问问。
昨天在自由市场，我看到有个人推辆旧自行车卖。”
今天，她就是想去自由市场卖自行车的。
原本，她想骑自行车去县城，又怕被同村人看见，到时候没法解释。
只能放弃，以后再说。
“卖旧自行车有不少，但也得手续齐全。”
于老四听了说。
陈雪:“啊？”
于老四解释:“到时候得拿着手续到自行车管理所去办证卡号。”
陈雪:“……”
忘记了，这个时代还有自行车管理部门呢！
每辆自行车都是有钢号的。
那自己从后现代弄来的自行车咋整？
难道卖不成了？
不管了，去县城看看再说。
没一会儿，于老四就拦了一辆拉石头的解放汽车。
他把她交待给汽车司机，并交代司机让他在县医院门口停车。
路上，陈雪和司机闲聊起来。
司机大约也挺无聊的，不嫌弃她年龄小，口吐横沫地和她侃起大山。
在闲聊中，她知道司机姓鲁，是县城建筑工程队运输队的。
现在，县城有不少盖房子的单位。
所以，他们车队忙得很，每天都要拉上十趟八趟的石头。
陈雪向他问及卖自行车的事情，他说。
“你家要是有人能整到自行车，我可以帮着卖出去呀。
你不知道，咱这县城里，想买辆自行车也挺费劲的。”
“自行车管理所我有人，办证卡钢号一句话的事。”
“哪怕你就是走私来的摩托车，我都能给你办证，更别说自行车了。”
陈雪一听高兴极了。
哪怕是他说话有些水分也不在意。
“我二大爷在滨市机场地勤上班，他能搞到自行车的。”
陈雪半真半假地对他说。
那个没出五服的二大爷，确实在飞机场上班。
但能不能搞到自行车她就不知道了。
鲁师傅打着方向盘，一脸兴奋道：“那可好。
你和你爸说，你家整来了就来找我，我帮你们出手。”
“好处？
到时候啊，给我弄辆凤凰牌手式自行车就行，我给我对象。”
陈雪痛快答应下来。
这个条件嘛， esay！
拉石头的汽车不像客车中间村子要停下拉人，所以，半小时左右就到了县城。
鲁司机挺负责任，在县医院门口把她放了下来。
“一会儿你要是回去，就在前面路口等我。”
鲁司机临走时对她叮嘱道。
同时，还用纸给她写下单位电话和地址。
并说，有了自行车就给他打电话，或者去单位找他都行。
在不，在村子里堵他也成。
陈雪假装进医院转了一圈，去公厕换了身衣服，出来时还骑了辆崭新的自行车。
她骑到自由市场，下车推着慢慢走。
走到昨天卖农具的摊位那里站了下来。
站了一会儿，有人上前打量着自行车，又打量了她一会儿问。
“小姑娘，你这自行车挺好的，在哪儿买的？”
陈雪回答。
“不知道，市里我二大爷送我的。”
“那，你这是要卖吗？”
他试探着问。
“我看你一直站在这儿，所以问问。”
陈雪问他:“我要是卖的话，你给多少钱？”
他说:“……二百，二百怎么样？”
陈雪翻着白眼:“唬弄小孩儿呢，二百就想买我这自行车？
我这车统共才骑不到一星期。
五金商店三百还得有自行车票呢！
自行车票不得个百八十的？
你也太能捡便宜了。”
一旁看热闹的人乐了。
“嘿嘿，我说，看人家年龄小就想唬人家，没唬过去吧？”
“这小姑娘胆儿挺大呵，一个人敢到这儿来卖自行车。”
陈雪又翻了一下眼睛道。
“谁来卖自行车了？
是他上来问我的。”
那人问:“那你卖不卖？”
陈雪回答:“价钱合适我就卖，卖了我去皮鞋穿。
反正，我想要自行车，我二大爷还能给我。
我二大爷家没有小孩儿。”
大家都看向她，见她穿着一身红色涤纶带两条白杠的运动服，脚上一双白回力鞋。
看着就是有钱家小孩儿。
陈雪这身衣服，是她刚才回四合院带回来的。
幸好这两年京都开始流行复古，大姐家的小孙女儿买了这么一套衣服，只穿一次便扔在她家里。
不然，一时半会儿的，她还真变不出来。
看热闹的人议论起来。
“现在小孩子也讲时髦穿皮鞋了。”
“可不是咋地，一商店新来的小皮鞋还是牛皮的，可好看啦！”
“价钱也好，要二十多块钱呢！
和大人的皮鞋价钱差不多······”
陈雪听了啧舌。
这时代一双小孩儿皮鞋也得二十多块钱？！
“那，你多少钱卖？”
那个看好自行车的人问她。
陈雪回答:“不要票最少三百不议价。”
“这……”
那个人有些犹豫。
“这什么呀，要是不用工业票，就我这自行车还不得四百块呀。
你看看，我这是凤凰牌自行车。
而且，是最新款的？”
陈雪脆声道。
“我二大爷卖给他单位同事一辆，没有工业票还要三百五呢。”
旁边有人附和。
“那确实得那个价钱，这可是名牌自行车，不是杂牌子的。”
“兄弟，三百你要不要？
你不要我要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烫着羊毛卷的女人上前问。
“要，要，要。
怎么就不要呢！”
那人不再犹豫，开始掏钱数钱。
陈雪接过钱数都没数，递给他车钥匙扭头就跑进了旁边的市场管理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