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各庄因特殊情况被封控一个月。
陈雪的四合院就建在贾各庄西北面。
于是,她也有幸被封在家里。
一天天无事可做,只能躺在床上“烀猪头”······
她,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骑着山地车飞驰在京郊的盘山道上。
像风一样自由!
忽然。
盘山道开始塌陷,自行车陡然向外倾斜。
她,连同着车子向盘山道旁百米深的悬崖下栽去。
“啊……”
她发出土拨鼠的尖叫。
猛然睁开眼睛。
入眼是蓝蓝的天,绿绿的树。
还有——
一张惊恐的小圆脸。
小脸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都快要冒出来了!
“啊——”
她再次发出土拨鼠的尖叫。
见鬼了!!!
“小雪!
哎呀,你吓死我了!
就说不让你爬那山崖去采花,你偏不听!
趁我采蕨菜不注意,你就上去了·。
看看,摔下来了吧!
幸好你没摔死,不然,我得吓死·····”
梳着麻花辫儿的“小女鬼”抹着眼睛絮絮道。
陈雪:“······”
“小女鬼”的眼泪滴在她脸上。
触感有如实质。
什么情况?
自己明明是在做梦的······
茫然四顾。
她发现自己仰躺在一个山崖底下。
立陡山崖的半山腰处,一片粉红的云霞。
那是盛开的达子香。
而她手里握着达子香的枝丫。
“多亏这里有个土包,不然你非摔扁扁不可·····”
麻花辫儿拍着胸脯道。
陈雪扭头看向土包。
立刻翻身而起,“嗖嗖&34;爬向一边。
这——
哪里是土包,明明是个长满荒草的坟包。
“嘶——”
后脑勺挺疼。
顺手一摸,有个鸭蛋大的包。
“这个——
不会是你的……”
陈雪指着那小坟包问麻花辫儿。
但没等她说完,麻花辫儿便惊叫起来。
“哎呀!
这么大个包!”
然后,伸出小胖手给她揉后脑勺上的大包。
陈雪想躲,但,没躲过。
小胖手有温度,不是冰冰凉。
有温度那就是人,不是鬼。
陈雪长舒一口气问道。
“你是?”
“摔傻了?连我都不认识了。
我是杨玉环啊!”
麻花辫儿轻拍她后背一下回答。
陈雪:“杨······”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麻花辫儿白白胖胖,看着十多岁的样子。
确实挺像大唐来的、缩小版的杨玉环。
杨玉环嘟嘴:“你还笑!”
“呃——”
陈雪收了笑容。
“我怎么在这儿?”
她还在疑惑。
杨玉环:“咱俩放学过来采蕨菜啊。”
“嘶——”
陈雪倒抽一口冷气。
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莫非?
“我,姓什么?”
她问。
“完了,完了!
连自己姓啥都不记得了!
摔傻了这是!
这可咋办?
咋办啊?
回去非得挨骂不可。
呜呜呜······”
杨玉环惊慌失措地呜呜哭了起来。
陈雪伸手搂着她:“哎呀,先别哭,你快告诉我嘛。”
杨玉环边抹眼泪边说:“呜呜······
你姓陈,叫陈雪。”
名字对劲。
“那这是哪里?”
杨玉环:“你在考我?
是你摔了脑袋又不是我……
好好,我说。
咱们这儿是龙省阿什河县平山镇石场村······”
陈雪抱头。
预感成真!
她重生了!
妈妈咪呀!
我不要!!!
杨玉环继续说着。
“······我十一,你十岁,比我小一岁。
在你家,你排行老二。
上面有一个姐,一个哥,下面还有一个妹妹······”
全对上号了!
陈雪翻着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童年时曾发生的这一幕。
时间太久远,许多记忆都模糊了。
杨,玉环?
啊!想起来了!
邻家小姐妹,后来改名叫杨玉华。
“那个,玉环姐,你别在意啊。
我这从石崖子上面摔下来,一时间什么都不记得了。”
“噢,原来是这样!
没关系,你还想知道什么问我好了。”
杨玉环拍着平坦的胸脯道。
到底是年纪小,没想那么多。
陈雪问她:“那个,我爸妈没事吧?”
“当然没事啦!
不过,你妈现在不在家,带你小妹回关里了。”
杨玉环说。
陈雪:“……”
当地人都把山省当做关里。
她想起来,这一年,家里发生许多事。
因为老爸和别人承包了队里的二十亩水田。
老妈胆小不敢干,也不同意干。
两人吵架,老妈拗不过老爸,带着小妹离家出走。
然后。
老妈回来时,把在姥姥家读书的大姐和大哥带了回来。
还把好吃懒做的三舅也带来了。
三舅在这里不干活不说,还惹了许多祸事。
让本就穷的家就更穷了。
这个夏天,暴雨不断。
破旧的茅草屋终于不堪重负,西墙坍塌。
差点儿把睡在炕梢的陈雪姐俩砸死······
“你,胳膊腿儿没事儿吧?”
看到陈雪一动不动发呆,杨玉环担忧地问。
还掀起她的衣服查看。
陈雪回神。
她活动活动胳膊腿儿,发现一点问题都没有。
抬头看看那山崖开花的地方,怎么也得离地面二三十米高。
也就是四、五层楼的高度。
没摔断胳膊腿儿还真是万幸。
摸着后脑勺的大包,陈雪暗忖,看来自己的命就是大!
她晃了晃头,有些晕眩。
又在原地待了好久,陈雪才在杨玉环的搀扶下,慢慢地下山回家。
山下是一片片纵横交错的农田,黑黝黝的土地泛着油光。
附近的地里不见多少人。
“这时候不是该种地了吗,怎么人这么少?”
陈雪奇怪问。
按照记忆,长蕨菜的季节应该是五月份。
正是春耕时节。
杨玉环回答:“这边的旱田大部分都种完了。
现在,村里人都在东边水田里耙地、插秧呢。”
原来是这样啊。
她小时候很少下田,对此并不十分了解。
走上一座小桥,桥下的河水哗啦啦从北向南流淌,清澈的河水可见有小鱼在畅快地游。
“等咱俩来捞鱼吧。”
陈雪对杨玉环说。
看到鱼,她馋了。
“那不行!”
杨玉环摇头道。
“我妈不让我下河捞鱼。
她说我有水灾,连到河边洗衣服她都不让的。”
陈雪撇嘴。
小小年纪这么迷信!
但,想到自己莫名的穿越重生,她也开始唯心起来。
过了小桥,爬过高高的河堤,就看到村子了。
下了河堤,再往前走大约百米的样子,她们就到家了。
杨玉环指给她看。
嗯,还是从前的那个家。
还是那个老房子。
陈雪家和杨玉环家住在一趟街。
陈雪家是在街西头的第一家。
杨玉环家是从西往东数第三家。
两家中间还有一户张姓人家。
每家之间间隔大约十米的距离。
这一趟街有七家,住的都是茅草房。
陈雪家的房子是最破的。
两间旧茅草房不知有多少年头了,山墙裂了大缝子,摇摇欲坠。
用两根粗木头顶着。
窄小的木格窗户用破塑料布遮着。
家里连个大门都没有。
院子里的一切一目了然。
她的心很凉。
这个家,这时候这么穷!
她要回去!
不要待在这穷兮兮的八十年代!
刚才在路上,陈雪问过杨玉环,现在是一九八零年五月。
那一年她十岁,上小学四年级。
而她家,刚搬来这里没几年。
是村里的外来户。
至于现在住的这个破房子,最初是生产队的粉房。
因为她们家没地儿住,就借给了她们住。
然后,生产队又把这粉房做价六百元卖给陈雪家。
她家没钱给,一直在生产队挂账,慢慢还。
陈雪:就这破房子还六百元?
明摆着欺负外来户嘛!
就像她。
从上学开始,同班同学不论男生还是女生,都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