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郑值那略带玩味的眼神,南过儿便是一头雾水,
“还望郑伯指教一二?”
“郑某虽身不在商,但有家族氛围浸淫,难免习些商贾之术,指教谈不上,就浅谈一下看法。”喝口茶,缓缓道,
“贤侄,这个报告有两处漏洞,
其一,若是将此料包推往九州,那便是一个数目巨大的存在,贤侄如何解决产品的制作和运输问题;
其二,股份分成问题。长安城还好,吏治清明、无人盘剥,可下属州府,需拿出部分孝敬,家族所有产业皆是如此,如何分配?”
说罢,露出一副姜还是老的辣的表情,
“郑伯所言极是!这第一条,小子心中有数,不难解决;第二条么,还望郑伯指教。”
南过儿心里道,门阀士族都得上供,普通人要想一飞冲天,即使穿越者也特么难于上青天。
“这第二条么,我与贤侄,可如此这般操作~”
郑值给的建议是,签两份文书,长安一份,州府一份;
长安方面,他全权做主,南过儿把成品送至郑记香料铺,双方协商一个利润分成,再单独拿出半成来用作店铺奖励;
(古代店铺售卖物资,主要是靠店铺掌柜和小二推荐,也别说人家过来就买这个调料包,这不是爽文!不现实的,必须有人推荐才成。让人给推货,就得给钱!)
各州府县,拿出两成作为渠道费用,其中一成半用于关系维护,半成用于运输和奖励,由二人分担。
俩人又给调料包的价格做了详细的定价。江南富庶及山高路远之地,价稍高;普通州县略低。
南过儿也提出了,对第一条的应对方法,便是,开工坊。
调料包所用香料共十三种,市场熟知的有十一种,为防泄密,
南过儿决定把这些品种的碾磨工作交给工坊,剩下两种,姐弟俩亲自制作。
为什么还开卤煮摊,不专心做调料包?问这个问题出来的读者,绝对没有经过商。
道理很简单,全某德的袋装烤鸭都卖到了洛杉矶,可堂食还必须得有,即便是亏钱,这便是实体店的品牌效应。
两位皇帝题字就是金字招牌,天下第一煮可不是谁都能拥有的,还有就是~
这特么是在古代,哪天皇帝想到了卤煮小郎君这人,一问手下,告之现在换行业不干了,那不得被赐死啊!
通过这次与郑值的商谈,南过儿弥补了自己一块重要的短板,即古人经商的运作方式与后世的区别。收获颇丰,受益匪浅!
“贤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老夫尚可出面代理几年,日后你若想做大,就需有更强有力的倚仗。”
听着郑值语重心长地嘱托,南过儿心里便是一暖。
穿到大唐,能尽心尽力地鼓励帮助和支持自己的人,便是这位偶然认识的老爷子。
“郑伯,等您致仕就屈尊做咱们的大掌柜,小子可不仅卤煮和调料包这两项绝技,可能假以时日,又会有新品,让您眼前一亮~”
“若是美食,老夫自会眼亮~哈哈”
告别郑府,南过儿心情一片大好,不禁哼起了一首欢快的后世曲调,
“波斯猫眯着它的双眼,
波斯猫踮着它的脚尖,
波斯猫守着它的爱恋,
一转眼它就~它就~
哎呀,我去!好大的波斯猫!
畜牲,你给我站住,还我大肠!”
亲仁坊 东砖巷
“阿姊,阿姊,快看看今日家里丢东西没?”
气喘吁吁的南过儿,进门便喊。
“没有啊,我终日在家足不出户,又无外人来访,段不会家里进~”
“打住打住阿姊,你猜我在平康坊,看到谁了?”
“郑大人呗,快让一下,别挡着我干活!”莹儿嘟着小嘴,推了推面前的弟弟,
“还有,还有!”
“还有郑老夫人,我看你是耳朵又痒了!”说罢便要去拧南过儿耳朵,
“阿姊,猞猁!我在平康坊看到那只猞猁了,叼着一挂大肠!”
“哎呀妈呀,我去厨房看看!”
莹儿听到猞猁,条件反射地尖叫。
看着狼藉的厨房,散落的竹排,被啃食过后的残肠碎肺,南过儿仰天长啸,
“畜牲,我与你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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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啊,这一日两餐,吃喝嚼谷,都是花费,你看我这小铺也就仅能维持生计,混个温饱~”
陈鹏搓着满是油污的肉手,略显尴尬地看着李伯,
“老陈,这段时间吃喝用度都是靠你帮衬,我这心里也是挺不落忍,
前几日还跟你姐商量,想托平凉那边熟人给捎些银钱过来,这今日就偶遇贵人,晚些去兑些散碎银两与你,算是我们的生活开支。”
“姐夫,你这话说得,都是实在亲戚,谈钱不生分了,就白吃白喝又能如何!”
李伯心里这个气啊,自打寻到妻妹家,第二日便跟着帮忙打杂,玲儿也是在后宅帮工,今日陈鹏是看自己有了银钱,便来这么一出。
“老陈,长安城里,看家护院的活计好不好找?我看这幽州虽是繁华,却不好寻这份工~”
“姐夫想去长安碰碰运气?”
“这~”李伯本无此意,只是话赶话说到这儿。
转念一想,自己七尺男儿,寄人篱下终不是长久之计,也罢,与其等别人撵,总不如自己提出来,
“有这个想法,老陈有没有熟识的相与?”
“倒是有几个营里的弟兄,退下来以后去了长安,回头我找找信笺。”
“如此这般,那先行谢过了。”
“哎呀姐夫,实在亲戚,切莫言谢!”
陈宅昏暗的偏房内,一盏油灯闪着跳动的火光,微弱又暗淡。
“孩他娘,就这么定了吧,早晚的事,现如今有了银钱,咱给妹子留下两贯算是谢礼。
还回平凉借的盘缠,所剩之资,那怕在长安城,咱们也能先暂时安顿。”
“玲儿,你怎么想的,愿不愿意再随阿耶阿娘去往长安?若是不想,就先暂居于此,阿耶多留些银钱给你姨娘~”
“玲儿紧随阿耶阿娘!”
“玲儿,此去长安不比来投幽州,咱们没有目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可能会有诸多磨难~”
“阿耶阿娘,玲儿知二老是为小女考虑,可阿耶阿娘莫要忘了,元正之日玲儿立下的誓言,娟儿姐姐即是玲儿,玲儿便是娟儿姐姐。
玲儿既已认干亲,就应追随二老,为二老养老送终!”
“哎,何苦呢孩子!”干瘪皴裂的手抚摸着玲儿发髻,一声长叹。
“阿耶切勿悲伤,长安我们去便是了,姨娘已有交代,等离开之日,小女方能讲与二老。”
看着满脸狐疑的二老,玲儿又道,
“此乃我们安身立命的商贾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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