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衙后宅,一个八九岁年纪的少女端坐在火盆旁,托着香腮,凝望着时而跳跃的火苗,陷入沉思~
前些时日,孤身一人来衙门告状,后被刺史大人安排在这间下人居住的柴房,便没了下文。
过了几日没有打骂的时光,一日被衙门管事大人唤去,那个大人告诉她,她已脱籍,以后便是自由之身,可自定未来。
少女思虑过后,决定入刺史为婢,家是回不去了,叔叔养活不了自己,自食其力是她唯一的选择。
管事大人告诉少女,若再为婢,依旧会入贱民编,白白浪费了脱籍。
思量以后,便令少女暂入后衙做些打扫、盥洗的闲差,待日后再有机缘,另择好的归宿。
少女今日听闻朝廷对那薛家公子的处置决定,回到柴房,便是一言不发。
她想不通为何娟儿姐姐被活活打死,犯人却不被偿命,那些天家犯法与庶民同罪的戏词,难道是骗人的?
随着哧啦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小玲儿,伯伯嬢嬢,今日便要离开这里,你有何打算?”
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对少女说道,
“玲儿也不知,原想在这刺史府做下人,可第一时间得知犯人伏诛,却等来这般消息~玲儿不想再待此地,又不知该去往何处~”
“玲儿,若是没有去处,就跟李嬢嬢走吧,娟儿走了,嬢嬢以后便拿你当娟儿一样对待。”
身材敦实的妇女,瓮声瓮气地说道。
“李家伯伯嬢嬢,你们又能去往何处?都怪玲儿冲动,没能给娟儿姐姐申冤,反倒让你们都失了活计~”
妇女走过来轻抚玲儿双颊,
“傻丫头,伯伯嬢嬢还要感谢你,虽未能与我那苦命的娟儿申冤,但我们也都脱了籍,以后也可自立门户,有了入祖坟的权力。
丫头若是无处可去,就给我们做个干女儿吧,以后咱们相依为命~”
“也好,玲儿自当替娟儿姐姐养老行孝,那玲儿便去禀告管事大人~”
夕阳西下,刘守寨村
“叔叔,玲儿此番离去,不知何时再能归乡,您照顾好自己,莫要太操劳!”
刘玲儿一脸愁容,旋即跪在地上给叔叔磕头,
中年人猛地抽打着自己的双颊,随即掩面而泣,
“玲儿,怪叔叔没有本事,不能护你周全,对不起我那死去的大哥,你家这一支如今就这么没了~”
“叔叔莫要哭泣,玲儿感谢您的养育之恩,如今这平凉已无孩儿立足之地,只能跟李家二老远走他乡。
孩儿不知今生还有无再见之日,叔叔定要顾好自己,若是孩儿能寻得好的出入,会与叔叔来信,叔叔勿念~”
“玲儿能否过完元正再走,再陪陪叔叔。孩子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婶婶欺你,给你饱饭吃。”
“叔叔,回来路上李家伯伯嬢嬢已经商议,定好即日启程,咱们穷人家哪里有什么元正可过,玲儿多留一日便多费一口吃食,不必了。”
中年男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和鼻涕,
“也罢,玲儿,那你与我去你阿耶坟上一拜。”
说罢翻出一小沓黄纸,又在院角寻来一把铁锹。
“刘二,你是去给你哥上坟,还是刨坟,不年不节,费那黄纸做甚!”
见叔叔拉着玲儿,婶婶朝他吼道,
“少说两句,去去便回!”
“顺便拾些干柴回来!”
山脚下,一个孤零零的坟包前,玲儿恭恭敬敬地磕了九个头,
“阿耶,玲儿走了!您在天之灵保佑阿娘弟弟和叔叔,勿念孩儿,孩儿定会无恙,等孩儿归来之时,给您铭文刻碑!”
“玲儿,卖你那贯钱,叔叔就藏在你阿耶坟旁,这就挖出与你,拿着傍身,别苦了自己!”
“叔叔,玲儿分文不取,您养育了玲儿三年,玲儿也不知今生有无孝敬您的机会,您收下,若能改善家里生活,玲儿心里是欢喜的!”
“万万不可!叔叔没有照顾好你,已是无颜面对你阿耶,若是贪墨你的卖命钱,叔叔日后如何与我大哥交代!”
“叔叔勿再多言,阿耶泉下有知也会赞同玲儿,这是玲儿的一份孝心,请叔叔成全!
玲儿望叔叔能顾好自己,做工若是乏了累了,就寻一地偷偷休息几日,拿这铜钱给婶婶交差便是!”
刘二拉过玲儿搂在怀中,
“好孩子啊,为何未有好命!”
~~~
“二郎,这也太浪费了,莫不是给人家铺子包圆啦?”
南莹儿看着弟弟买来的捕鼠器脑袋便是一大,
南过儿买了七八个小捕鼠器,还买了几个大型的捕兽夹。
“阿姊,你这就不懂了,小的用来抓老鼠,大的用来逮猞猁,咱给它来个虚虚实实,即使抓不住,给它弄残弄废也行!”
“哎”莹儿听罢叹一口气,便不再多语,自家弟弟太能花钱,可谁让人家能挣呢~
“阿姊,我跟你说啊,猞猁暂放一边,老鼠咱们一定要抓,你看哈,咱家都是吃食,以后调料包是要售卖的,要保证食品安全!
万一有人买了咱们调料包,再得个传染病,咱们良心不安!
再有就是,老鼠多了咱们生活也别扭,咬咱家东西不说,还带着虱子跳蚤。
这要是天暖和了,就整天捉跳蚤吧,别睡觉了,怎么休息好?”
“你想得还怪远!”莹儿白了弟弟一眼~
“那是,走一步看一步可不成,要有远见!咱们呢,不仅要活下来,还要有质量的活下来!”
“二郎,若是阿耶也在该多好,看到你如今的样子,定会特别欣慰~”
“你快拉倒吧阿姊!我跟你说,但凡有一个条件不符,估计都触发不了我穿~咳~咳~咱俩就踏实地慢慢长大。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过好自己,活好自己,也算是对二老有个交代~”
说罢有些落寞,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喃喃道,
“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失独老人,如何过活?
这位让我穿越过来的神仙,请帮我托个梦吧,告诉二老,南宫玉有了新的开始,定不会再重蹈覆辙,照顾好自己吧~”
呼啸的西北风吹了一个整夜,破晓时分才停了下来,吹走了近日的阴霾。
碧蓝的天空上,一弯细小的月牙挂在西南方,与东升的旭日遥相呼应,元正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