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韩信的话,嬴彻也是回想起龙且那彪悍的身子骨、
即便是来到了‘猛男如云’的北方代郡,但嬴彻还是肯定,单单论个人武力这一块,龙且是他见过最强的。
只是可惜了,老师的墙角不好挖,即便是老师同意,那龙且也不愿意。
“好了,说说吧,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嬴彻笑了笑,递过去一个水囊。
韩信微微一怔,接过水囊,里面居然是酒!
“只许喝一小口,不然我兄长又要骂我了。”
“历经生死,又躺了这么久,嘴里早就淡出鸟来了,本公子懂你。”
嬴彻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这一句话,当真是说到了韩信的心里去。
坦白说,他韩信并非是嗜酒之人,但身心拉扯到了极限之后,确实需要这么一口。
“那便多谢公子了。”
韩信拿起水囊,喝了一小口,而后直接将塞子塞上。
“就喝这么点?”
这一下,连嬴彻都有些震惊。他可是见过王贲这位通武侯在大战结束之后,一手一个酒坛,吨吨狂饮得模样。
结果韩信就眯了一小口?
韩信笑着摇头道:“够了,有些酒味,让我知道还活着,就够了。”
此话说出,嬴彻略微沉默。
这一句看似玩笑的话,背后的凶险,怎是言语可以表达的?
似乎,作出如此天大功绩,在生死之中徘徊如此多次,对于这韩信来说,不过是一件配着酒下咽的小事罢了。
看着嬴彻沉默,韩信将水囊放下,缓缓开口道:“公子,方才您问我打算。”
“如今匈奴使者既然来求和,弟兄们的尸体送回来后,接手三城,其实便可以开始打算了。”
“蒙恬将军整兵而不动,以我所见,这是意图将匈奴使作鞭子,朝着西边儿打去。”
“而想要他们真的尽力去打,甚至是不顾生死得打,那么前线必须要有足够的压迫!”
“末将以为,此事末将最为合适”
岂料,韩信的话还未说完,嬴彻便是直接开口打断:“本公子问的是,你有什么打算,而不是咱们秦军有什么打算。”
这一句话说出,韩信也是愣了一下。
不知为何,可能是因为方才喝下去的酒,也可能是因为这位公子彻在关心他,竟感觉莫名有些暖洋洋得。
“之前咸阳来过家书,说季桃已经被接到蒙府了。”
“若是可以的话,想请柳相帮忙将婚事给定下,然后用此番战功赏赐买一座府邸。”
“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家。”
说起季桃,韩信的眼眸之中,竟是罕见得升腾起些许温柔。
此生最为落魄之时,是季桃点醒了他,他韩信才会到咸阳,遇到有知遇之恩的柳相。
一切的成就,是他韩信舍生忘死拼来的,但也是柳相的恩擢以及季桃心中的陪伴。
如此贤妻,他怎可冷落?
听到这话,嬴彻也是微微一笑道:“置办府邸这种事儿,倒是不用什么战功赏赐了。”
“本公子在咸阳的产业不少,府邸留的也多,到时候按个低价,匀给你便是。”
“季桃姑娘,本公子虽然并未见过,但你韩信在高烧之时,昏迷之际呼喊了这么多次,想必也确实是个好姑娘。”
“你们成婚,可要喊本公子。本公子说不得,还能去父皇那边儿求个字过来,给你们当喜礼。”
说到后面,嬴彻眨了眨眼。
这最后一句话,事实上已经有点儿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但嬴彻愿意为了韩信拼力一试。
“多谢公子”
韩信深深看了一眼嬴彻,而后缓缓开口。
话说到这里,看似只是说些家常小事,但二人该说的大事,何尝不是一并‘说’了?
没有拒绝嬴彻的好意,已经说明很多事情了。
“行了,好好养伤。”
“军功战报已经呈上去了。放心,撞死营玄甲军,自你开始,皆有上报,不存在隐去士卒姓名的事情。”
“他们是咱们大秦的英雄,军功方面不会吝啬。”
“撞死营重建,英布也已经在接手了,这老实汉子也是个厉害人,便是你以后的偏将了。”
嬴彻起身,似是宽慰了两句。
之前无论说什么,即便是公子彻的示好,韩信都是从容应对。
反倒是这一番话,让韩信瞬间动容。
兄弟们军功报上去了。
有当朝公子亲自上报,他们的家人该会得到最大的抚恤吧。
嬴彻也没再说,只是径直朝着营帐之外走去。
天边勾月高悬,如同兵刃吴钩。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复草原十三州?”
“老师,合着您平素之中没事儿写诗,早早就想着匈奴草原了啊?”
“不过布局在一个初入军营的小士卒身上,还真打碎了整片棋局。”
“这份棋力学生学不会啊!”
嬴彻无奈叹气,愈发觉得自己的那位老师恐怖。
谁能想到,自家老师对于草原的布局,居然是将胜机放在韩信这么一个没有背景,一人入军伍的小卒身上?
更要命的是,整个棋局,还真就被韩信给破开了!
“大秦棋圣,老师您这自封的名号好多人笑,但学生是当真服了。”
嬴彻背着手,漫步走开。
不知何时,这位大秦六公子,竟是也喜欢在军营里面多走动一番,仿佛看着大秦的将士们,心中就多了三分安稳一般。
“阿嚏!”
“萧何,别动!本相可没有借着打喷嚏挪动棋子!这颗黑旗,本来就在这儿!”
丞相府之中,萧何无奈得看着眼前自家柳公。
臭棋篓子冠在自家柳公身上,都是对臭棋篓子的侮辱。
悔棋,偷棋,还挪棋,这一招招用出来,也得亏是柳公没跟王老将军下,否则棋盘都给掀了!
然而即便如此,柳白的黑棋大龙,还是被萧何直接一刀屠掉。
不是棋艺高超,实在是没有难度。
“柳公,您说,韩信这个性子,会亲近哪位公子?”
萧何轻声开口问道。
柳白淡淡开口道:“亲近是都亲近的,但也只是面儿上亲近罢了。”
“韩信这家伙,血里带风,朝堂政事儿,别说现在不掺和,哪怕是做到大秦军功第一人了,他也懒得看一眼。”
“不过这也好,也算是学了学王老将军了,不参与皇权那档子事儿,就咱们大秦皇帝的宽容度,保个晚年算不得什么。”
说罢,柳白将自己的黑棋棋盅放置在萧何面前,而后将萧何的白棋棋盅放置在自己面前,捻起一颗白字儿:“好了,萧何,现在轮到我执白了!你看看你,大龙都没了,要努力,不然本相赢得好没意思。”
此话说出,萧何嘴角猛然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