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结实得跟头牛一样,能有啥事?跟你一样睡得沉呗。”
田景平一点都不担心谭杭俊,练武的人体质都不差,他三脚猫的功夫就是跟姐夫学的。
“你也给他看看,不然我担心。”
表姐发话,田景平只能乖乖去看谭杭俊。
本来只是想敷衍下,但摸脉的时间越长,他的脸色越凝重。
谭杭俊的脉象……细沉无力,肾气受阻,涩滞不畅。
是……是不行的节奏啊!
他一直以为表姐成亲多年不孕是她的缘故,现在才知道她能怀孕就有鬼了,因为她表姐每天都在守活寡!
她这些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怎么就不知道跟他说呢?
还傻不愣登地因为没怀孕把自己气抑郁了。
见田景平脸色不佳,云婉连忙问道:“思文,你姐夫咋样了?”
“你马上跟他和离!”田景平咬牙切齿地说道。
云影忍不住问道:“表少爷,你别光说和离啊,姑爷究竟怎么了?”
她家姑爷除了晚上有点讨厌,别的都没得挑,人品好,有本事,还不沾花惹草。
和离了小姐再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人去?
难道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他是个萎君子!让你好好照顾表姐,你一天到晚都干嘛了?”田景平冲云影吼了一嗓子。
谭杭俊不行的事儿别人不知道就罢了,她这贴身伺候的丫鬟能不知道吗?
云影委屈地红了眼睛:“我一直都有照顾小姐啊。”
不说十分周到,但她真的尽心尽力了。
云婉瞪了田景平一眼:“你有事就说事儿,凶云影做什么?你姐夫要是生病了,你就给他治,我要这时候走了,不得让人戳脊梁骨吗?”
“没得治。”田景平一小腹坐在床边,脸色绝望。
看表姐的反应,是一辈子都不打算离开他的。
可未来的人生那么长,她可怎么办?
还有这该死的世道,生不出孩子都怪在女人头上,就连他都有这样的心理。
他表姐多冤?
云婉板着脸说道:“不许你胡说,他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就没得治了?云影,你去把客院的李大夫请过来。”
云影一路小跑去了宓芷婵所在的客院。
一见到人,她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红着眼睛说道:“李大夫,求你救救我家姑爷。”
宓芷婵立即收拾了针包,跟着云影去了主院。
屋里,田景平正憋着气坐在一旁。
云婉给宓芷婵使了个眼色:“小雅,你快救救我相公,阿文说他没得治了。”
宓芷婵像模像样地把了脉,又问了几个关于日常起居和饮食的问题。
然后才说道:“他吃了虎狼之药,人参汤有增强药效的作用,致使他精气不断外泄,现在已经成了急性肾衰,我只有三成把握救他。”
这结果和田景平的诊断简直是南辕北辙,他质疑道:“你有没有看错?”
宓芷婵严肃地说道:“我从不拿病人开玩笑,云影,你到外面守着,不管里头有什么动静都不能让任何人打扰,我要给吕大人施针。”
云影是乖宝宝,没田景平那么多疑问,立即听话地站到门口。
“肾是人的根本,伤了肾不好治啊!”
宓芷婵摇摇头,惋惜地说道。
田景平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说道:“我姐夫是肾气受阻,怎么就急性肾衰了?”
一个受阻,一个外泄,症状完全不同,他医术再粗浅也不至于看错。
更重要的是他根本就没有性命之忧啊!
“小声点,是家里有人给你姐夫下药,我们商定了这个计划,想把内鬼都清出来。”
云婉小声将事情解释了一遍。
田景平半信半疑:“那姐夫的脉象是怎么回事?”
“是宁心丸,能让人清心寡欲,专克助兴药。”
“表姐,我姐夫真没问题?你别骗我!”田景平还是不放心。
云影臊得不行,坐到一旁不肯搭理田景平。
宓芷婵送给他一个看弱智的眼神,这货还真啥都敢问,不知道谭杭俊是装睡的吗?
回头肯定得被收拾,谭杭俊可不是啥正人君子,这一点从他收拾屠思贤就能看出来。
安静了一会儿,田景平嚎开了。
“姐夫,你要是死了我姐可怎么办?你要坚持住,千万别闭上眼睛啊!李大夫,你赶紧扎,多扎两针,一定把他救回来!”
“我家有的是银子,你要多少我都给你!你要不把人救活了,我就砸了你家!”
“唉,表姐,你别急,姐夫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他跟着师父学医几年,除了医术,还把病人家属的情绪学得惟妙惟肖。
云婉和宓芷婵对视一眼,一致觉得他可能少根筋。
田景平摸摸鼻子:“演戏就得演全了,下次有事提前知会我一声,差点吓死我了。”
“我一早就去找你了,你不在。”
田景平翻翻白眼:“我辰时三刻才出门,你好意思说早的,也难怪,我光棍一条,不懂你们已婚人士的辛劳。”
“你这种萎君子成了亲也不懂。”
谭杭俊凉凉地说了一句。
田景平轻哼一声:“我好得很,你还是关心下药效的长短吧。”
没等他说完,田景平就被一个过肩摔撂倒在床上,很快俩人就切磋起了手脚。
“我们去玩棋。”
宓芷婵对打斗不感兴趣,就拉着云婉坐到棋桌旁,围棋太高深,她不会,于是将五子棋的玩法跟云婉说了。
这个简单易懂,云婉很快就上手了。
直到半个时辰后宓芷婵才开了门。
“吕大人还没脱离危险,你一定仔细照看,一有情况立即去喊我。”宓芷婵交代了一声才回去。
云婉点点头:“多谢,云影,你送送李大夫。”
将宓芷婵送出门,云影便跪到了床边。
“小姐,都怪我,我要是坚持不送参汤来,姑爷就不会有事。”
云婉将她扶起:“参汤是我让你送的,怎么也怪不到你身上,还好有李大夫,她一定能救相公,这段时间我要亲自照顾相公,你要把家里下人盯好了,别闹出什么乱子。”
“那你也得保重身体。”云影很担心。
她家小姐是娇养着长大的,哪会照顾病人?
可姑爷都不省人事了,不让她一边陪着,她心里肯定不踏实。
“你去厨房做点清淡的吃食来,这个时候我不能再倒下了。”
“好。”
云影到了厨房,就有人凑过来。
“影姐姐,是不是夫人又病了?怎么一天都没看见人?我看姑爷连衙门的事儿都不管了。”
“没事儿别瞎打听,都出去,我要给小姐和姑爷做饭。”
云影没好气地说道。
被赶出去的丫鬟们乐得轻松,都回到屋里围在火盆边聊八卦。
“夫人这次怕是病得不轻。”
“这次不是夫人,是少爷,好像挺严重,我听表少爷哭得好伤心。”
“少爷不一直好好的吗?你是不是听岔了?”
“我在院子里扫地,离得太远,听不太清楚,但肯定是少爷,俗话说病来如山倒,少爷再厉害也扛不住病。”
“可惜了,咱家少爷是少有的好官。”
“少爷要真有个好歹,夫人也撑不了多久,咱们还是先担心下自己吧。”
……云影知道小姐心情不好,肯定没胃口,就变着花样做足了八道菜,还有一锅熬得粘的清粥。
还好开饭时姑爷醒了,云婉心情大好,俩人很快就将饭菜分食得干干净净,让云影颇有成就感。
但好景不长,谭杭俊又陷入了昏睡,云影又去喊了宓芷婵。
主院一直折腾到大半夜才歇下来。
第二天一早,宓芷婵和田景平又去了主院,连午饭都没出来吃。
这下谭杭俊生病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飞了出去,还衍生出好几个版本。
有人说少爷是得罪了人,被下毒了。
也有人说是累得倒下了。
甚至还有说是因为夫人无子又善妒,把少爷气病了。
云影被气个半死,又不能跟小姐说,省得她胡思乱想,只能拿走廊里盆栽泄愤。
长风安抚道:“用不着跟他们置气,只要把乱嚼舌根的人记下来,等少爷好了,就把她们都卖出去。”
“姑爷真的能好吗?”
长风点点头,本来就没病。
刚想告诉她真相,却又想起少爷吩咐的话。
他说云影心思简单,藏不住情绪,又常和丫鬟婆子接触,不能将真相告诉她。
“我给少爷算过命,咱家少爷是金命,能长命百岁,心想事成的。”长风胡乱编了个理由。
“你还信这个?”云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她怎么记得以前陪她家小姐去上香时,他说鬼神都是无稽之谈,傻子才信呢?
长风摸摸鼻子:“以前年轻,啥都不懂,现在才看明白,你看有人生出来就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有人日夜辛劳,却连温饱都不能保证,可不就是命吗?”
“你说得有几分道理,可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什么也做不了。”
云影再度红了眼睛。
这种感觉真的很差劲,如果可以,她宁愿用自己的命换少爷一世平安。
可现实是她什么都帮不上,只能傻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