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给你上的第一堂课,就是这金港的地下势力。”在一个十来平米的小单间里,郑和斌开始给林业做一下地下知识普及。
“话说这地下势力呀,也不复杂,就是一个东南西北中。简单来记就是东陇山,南江南,西青塘,北码头,中五和。这个几个你要记下来,看你那么迟钝,都不懂怎么能砍人那么利索。”郑和斌看着刚开始讲课就要睡着的林业,一脸嫌弃,忍不住又要掏出烟袋开始卷烟。
“对不起啊,对不起…… 大哥,您能不能别站着讲呀,您这架势跟上课似的,我打小一听课就犯困。您老人家还是请坐吧。” 林业赶忙起身,手脚麻利地搬来一把椅子,毕恭毕敬地让给郑和斌,自己则一屁股坐到了那张破旧的小木板床上。这小床也真够破的,林业刚一坐上去,它立马就 “吱 ——” 地发出一声响,仿佛在向人展示着它那饱经沧桑的年代感。
“哼,年纪轻轻的,就不晓得好好读书,以后能有啥前途哟。” 郑和斌一边嘟囔着,一边不情不愿地搬过椅子坐下,随后便点起烟来,继续讲起课来。
金港市自成立以来,只是一个靠港口支撑城市经济的沿江城市,港口就是大家的经济来源,大东码头作为金港市最重要的港口,在七八零年代,离这码头最近的码头街那可称得上是最为繁华的地方。当时啊,那里不仅是市政府的所在地,而且还林立着十几家百货商场、服装批发店啥的,全都是跟老百姓的衣食住行紧密相关的大买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呀,为了争抢搬运货物的生意,金港市不同地方的人便各自联合起来,动不动就展开火拼。渐渐地,其中实力最为强劲且最为团结的几个地方势力,就这么打出了名头,靠着在那个年代的火拼,赚得了发家的本金,而后便逐渐在各自的势力范围往外扩张。他们可不光是在地头开设赌场、放起了高利贷,甚至还干起了贩卖毒粉的勾当。
“不过呢,这里头有两帮人还算稍微有点人性,一个就是你们码头帮的雷公,还有一个是五和帮的李槐安。” 郑和斌说到这两人的时候,还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
“雷公人挺好的,我爸以前就是跟他在码头干活,我上初中的时候,他被人砍死了,我妈也吓得跟人走了,是雷公出钱给我读完高中的,后面还让我跟我师傅学手艺。没有他,可能我不知道在哪个角落乞讨了。但他就这样走了,太惨了,我要这帮王八蛋给他偿命!”林业一股气血就涌上来,再次坚定了要做卧底这个事情。
林业在帮雷公干活的这段时间,觉得就是他想要的生活,不用被同学嘲笑,不用被老师嫌弃,也不用过年时孤零零一个人在家中吃着仅会做的蛋炒饭。
而且呀,这林业也真是有老天爷赏饭吃的运气。他刚去大东茶楼没多久,就被大厨梅伯给发掘出来了。梅伯无意间瞧见林业切的配菜无论是形状还是厚薄,都是极其美观均匀,心想这小伙子趁年轻可得好好打磨打磨,日后保不准能成为一代刀神呢。于是,梅伯就把自己的一身手艺全都传授给了林业。
“是啊,你们雷公是个比较知足的人,也很大方,所以以前很多人愿意跟着他干。他在稳固了自己在码头的势力地位以后,就一直遏制扩张的意图,减少火拼的事件发生,把自己赚到的钱都都拿来建设码头帮的社区,开饭店,开书店,捐钱给政府起学校等,不仅是你们社区的人都说他好,连我上司说到他都给他个大拇指,整天跟我说如果个个老大都像雷公那么懂事,我们哪里用那么辛苦。”郑和斌的皱着脸,压着声音学他上司说话的语气,引的林业偷偷笑起来,老郑的脸皱得真像一个煸过的茄子皮。
林业其实还知道一些内幕。
雷公他也知道自己毕竟都是打打杀杀的活,怕仇家找上门来,从来不向外公布过他的女儿雷晓渔,也不跟雷晓渔说太多自己的事,只有平时周末女儿休息,才会把林业叫到他家做个团圆饭跟女儿一起吃。
经过几次相处,林业在雷晓渔身上得到了少有的女性关怀,那种与厨房员工五大三粗不一样的端庄贤惠,不像女服务员浓妆艳抹的清纯可人,他知道他爱上了雷晓渔,但是他不敢表露,他害怕雷公看不起自己,也害怕雷晓渔拒绝,所以每周做饭的这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是他最享受的和最期盼的时刻。
一切都未来可期,但是随着雷公的遇难,犹如泡沫般消散。
回过神来,林业继续听郑和斌往下说。
前面也提到过了,时代在不停地进步着,这码头呀,渐渐就成了过去式,城市的发展中心也发生了转移,曾经那无比繁华的大东码头,也随着时代的变迁而逐渐没落了。
原先住在码头街的那些人,为了养家糊口,越来越多的人都不得不离开码头帮,另寻出路去了。
而紧邻着码头帮的五和帮呢,因为政府征收五和街的地皮,一下子富了一批拆迁户。那些选择安置房的人,就在新的市中心稳稳地站住了脚跟。特别是当年以大佬的身份,提前购置了一大片土地的李槐安,凭借着大量的拆迁款,如今已经是金港市的房地产大亨了。
而陇山与青塘的势力没有了码头的收入来源,两个变成了靠收保护费,靠偷和抢的黑恶势力,令警察头痛不已。
就在金港市开始蓬勃发展的时候,黑暗之中却也冒出了臭名昭著的毒粉生意。警察们开始查到,在青塘帮与陇山帮所经营的酒吧里,有人已经开始贩卖起了 毒粉与摇首丸这类毒品。位于码头街的金港市三中,有三名学生因为注射过量的毒品而死亡,这事儿可把整个金港市都给震惊了。
雷公怒不可遏,倒不是因为警察们天天约谈和检查他所经营的门面,而是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口碑被毁于一旦。金港市人都把码头街一带当做了金港市的毒窟,叫小孩离这边远一点,雷公一下子被摆到了风口浪尖上,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雷公这人脾气本来就火爆,他哪能忍得下这口气呀。他心里清楚,五和帮的李槐安正在做着政府的工程,人手和资金肯定都不够用来做毒品生意的,只有陇山帮和青塘帮,这些年一直都在干那些偷鸡摸狗的阴毒事儿。于是,雷公立马就约上了陇山帮的大佬童湾和青塘帮的大佬周良,毫不客气地让他们立马滚出码头帮的势力范围,不然的话,见一次打一次。
对方两人倒也坦然,很干脆地承认了就是他们在卖毒品,还说整个金港市的毒品货源基本都是他们把控着的,甚至还撺掇雷公放下面子,一起跟着干,说码头帮里也有不少人跟他们拿货了,没人会为了所谓的面子而跟钱过不去。雷公心里明白,这些人为了赚钱都已经丧尽天良了,也不多说啥,就直接告诉他们,他们爱怎么做这些生儿子没屁眼的事他管不了,但是,只要码头帮的地盘上还有毒粉敢送过来,他就去郁江给他们捞尸。
已经好久都没见着血的大东码头,就因为这件事儿,又重新被血染得通红。雷公那可是说到做到的人呐,但凡被抓到在码头贩卖毒粉的人,都被他安排给清理掉了,直接沉到江里去。陇山帮和青塘帮这两帮呢,也同时出手了,不停地派人来砸场,码头帮本来人就少了许多,这么打上几波下来,可就元气大伤了。雷公没办法,只能拉下面子,再遇到有人闹事就赶紧报警求助,避免跟他们继续火拼。童湾和周良因为警察的介入,手底下也被抓了一批人,人手也少了很多,生意也都受到了影响,于是他们就决定要解决掉雷公这个挡他们财路的瘟神,顺便再瓜分掉他的地盘。
林业听到这儿,不禁回想起了之前雷公已经有两个礼拜都没叫他上门做饭了,看来就是因为这个事。
出事那天正好是周六,正当林业都快要害上相思病的时候,雷公突然说他女儿出差回来了,让林业赶紧在厨房打包点菜回来做饭。林业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装备,火急火燎地赶往雷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