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冯媳妇就不说话了。
女儿冯小红三岁时,半夜突然肚子痛,当时孩子脸都白了。
那时候,家里困难,两个儿子还在上学,家里老人又生病,她那时候刚花钱买了工作,家底子一下掏空,压根拿不出钱来。
刚好那天晚上,老冯上夜班也不在家。
老冯媳妇急得不行,还是赵秀华听着动静不对,披上衣服出来,让老冯媳妇把孩子抱上,自己扔下凌槐绿,骑车带着老冯媳妇去医院,自己垫钱还忙前忙后的跑。
那一次的恩情,足以让老冯媳妇记很多年。
当然,两家关系也一直很好,赵秀华弄点啥好吃的,都会给老冯家送些,老冯家也是如此,都说远亲不如近邻,那些年,筒子楼的邻居是真的很亲近。
可后来,赵秀华从羊城回来大病一场后,整个人就变了。
不但把凌槐绿送回老家,把自己妹妹的孩子接了过来,跟楼道里的邻居也不如从前了。
老冯媳妇想着以前的事,小声问老冯:“他爹,你说,赵老师该不会真的被啥孤魂野鬼附体了吧?”
老冯瞪了媳妇一眼:“别胡说,也就是这两年没人倒四旧了,不然就凭你这话,都会被人抓起批斗!”
老冯媳妇缩了缩脖子,她也就是说说而已。
凌文海还没找上门,倒是刘金萍先找上门来了。
“小绿,小舅真的是太难了,你就帮帮他好吗?”刘金萍特意找来家属院,就是来替凌文海说好话的。
凌槐绿在院里忙活,丝瓜藤长得太茂盛,都牵到桃树上头去了。
这可不成,她还等着把洞天福地的桃子换出来给裴观臣吃,可不能让瓜藤把桃树的阳光给遮住了。
她站在梯子上,顺着瓜藤整理;“金萍姐,你跟我说这个也没用啊,我也挺难的呀,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总得为我自己小家考虑考虑吧!”
刘金萍瞧着院里,收拾的干净整洁,屋里也是沙发电视样样齐全。
院子虽不如他们农村院子宽敞,可这是在城里啊,还是在寸土寸金的市里,好些人十几口子挤50多平米的小屋子。
他两口子倒好,没孩子没老人,住这么大的房子,还有个公爹每个月贴补生活费,想想这日子,就叫人嫉妒。
刘金萍突然有点后悔,当初外婆说跟裴家结亲的时候,她干嘛要躲开,生怕嫁给那个瘸子。
要是她嫁过来,这院里和屋里一切,是不是都是她的了,还有凌槐绿什么事。
“小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其实有钱,就是不想借对不对?”
凌槐绿从梯子上跳下来:“对呀,我不想借,我凭啥借,你要没事还是早点出去吧,我这忙着呢!”
刘金萍气得手都在抖,怎么能这么没人情味。
亲亲的表姐妹来了,也不说留个饭,就要赶人走,这是人干的事不?
“凌槐绿,你不认亲父母,把事做这么绝,再好的日子给你,你也不可能过好,早晚会有报应的!”
凌槐绿呵呵笑了两声:“报应啊,我相信,一定会有的!”
刘金萍总觉得她说这话有些诡异,又摸不清啥意思,带着一腔愤懑离开。
“小舅,这是我妈让我给你的,让你和舅妈先应急!”刘金萍把伍佰元给凌文海。
这钱凌大姑其实是很不愿意出的:“我凭啥给他钱?他从小到大读书工作,我花钱花少了?
他倒好,结婚之后,就顾着自己那个小家,有能耐也是拉拔侄儿侄女,几时把我这个大姐当回事了!”
刘金萍就劝:“妈,你说话得讲点良心,那几年家里困难,小舅给钱的时候少了?舅妈明面上给的,小舅背地里给的,前前后后加起来两千块有了吧?
还有那年我爸被石头砸了腿,要不是舅妈四处跑找医院,我爸能捡回那条腿不!”
刘父抽着烟:“金萍说的没错,做人不能忘本,文海帮了咱的,咱得记人情,他现在难,咱就搭把手吧!”
凌大姑这才不情不愿拿了三百块出来,其实她也不是不想给,以前赵秀华对她也蛮好。
可后来,她宁愿照顾自己外甥,都不拉拔凌家亲戚,凌大姑就生了怨气。
刘金萍拿了这钱,又自己添了200进去,才凑了这500过来。
她小舅是个能干人,只要过了这一时困难,以后肯定会记得他们家人情的。
刘金萍自己心里也有个小算盘,她想通过凌文海,找个有正式工作的男人。
凌文海感动莫名:“金萍,替我谢谢你爸妈!”
短短几天时间,他真的是尝尽人情冷暖啊。
单位同事对他避之不及,倒是裴正昌听说后,取了一千块给他:“咱们是老同事,又是亲家,出了这样的事,我也不能干看着。
只是你也知道,王菊珍现在跟我闹离婚,天天跟我争家产,我这也是”
凌文海明白,王菊珍就是个疯子。
要离婚的时候,跑到公安局来闹,等裴正昌跟她去了民政局,她又不离了,公然指责裴正昌没良心,害了她一家人。
现在,她要孩子抚养权不说,还逼着裴正昌把裴观臣住的小院,以及之前那些年给裴观臣的钱都要回来给她才肯离。
裴正昌自从把孩子送去母亲那边后,就一直住单位,根本不敢回家。
“我们的人一直在追查那伙骗子,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裴正昌安慰了凌文海几句。
凌文海拿着这些钱,回家把自己最后那点存款拿出来,又逼着赵秀华把前头买的金银首饰,皮鞋大衣都给贱卖了。
就这样七七八八凑了一万三出来,还是差一大截。
这钱一半还了院里邻居,一半拿去还了凌家那头的亲戚,至于外头的,先就这样吧,他没办法了。
凌文海解决了眼前那点困难,最后一步,还是找到了凌槐绿家里。
“小绿,我是你父亲!”
他坐在裴家桌上,开门见山道:“我不信你和裴观臣忍心,将来孩子被人说父母都是薄情寡义六亲不认的冷血心肠!”
凌槐绿坐在他对面:“父亲,钱我可以借,但我就想知道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