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听寒眼皮直跳,克制着自已千万不要翻白眼。
什么黑心商啊?一个人一万两银子,拿这一万两,他去买千百个家仆不香吗?香是挺香的,可他迟少菩萨心肠,怎能放自家弟子在镜花阁受苦呢?
“就咱这交情,不够给我打个折吗?”
“那……今天的酒钱,本尊来出。”
迟听寒无语,手上的折扇都不摇了,苦笑道:“跟你这位鼎鼎有名的邪派尊上往来,我可是随时都会被十大家族联合控诉的!你看我为了我们的友情,做了如此大的牺牲,你就不能看在我们是老朋友的份上,再多给点折扣吗?”
墨袍男子轻抚着他那刀削般的下颌,似思索片刻,随即懒懒道:“行吧,谁让本尊这样有情有义呢?”
迟听寒闻言,悬着的心开始放下。
“今天的饭钱……本尊也出了。”
迟听寒放到一半的心瞬间停住,一口气憋在胸口难受的很。合着刚刚说的酒钱,就只是说酒,而不是所有的开销吗?
“轩辕兄可是镜花阁的阁主,堂堂尊上,哪怕是十大家族的高手,听到轩辕兄的名号,都没有不畏惧三分的。俗话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您这般有名有姓的大人物,竟然这么抠门!”
“成大事者……必然需要大钱。况且,八万两换八个弟子,多划算!”他嗓音低沉,磁性的声音仿佛在人心中瘙痒,其中的几分邪肆却也不能忽略。
“要是钱没给够,那人就不必留,少一万两杀一个,少两万两就杀一双。”冷护法在一旁补充道。
“慢、慢着!我给钱还不行吗?”
迟听寒无奈扶额,满脸的肉痛。那可是八万两啊!白花花的银子啊!
但是自家弟子的命在人家手上,他能怎么办?
人已经被抓了,打又打不过,那就只能认命,破财消灾了。
“这几个败家子,脑袋都让驴踢了!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要踏进你们镜花阁的地盘,偏偏不听……造孽,造孽啊!好好的世家弟子,偏偏去当什么偷瓜贼,哪有花一万两银子去买一只瓜的啊?”
“我们镜花阁种的瓜,可不是普通的瓜。”墨袍男子慵懒依旧,说出的话却让人噎得慌。
无耻,狡诈!
威风震震的镜花阁,好歹是天下第一魔教,竟然在自己地盘搞务农种瓜?
而且还是故意种在镜花阁的外围上,随便外人远观,但要是一旦经不住诱惑,踏足瓜田,镜花阁的人立刻从不知名的地方窜出来,一抓一个准。这就是赤裸裸的陷阱,就为了抓那些不长眼的偷瓜贼!
不然谁家没事天天守在瓜田里啊?
最气人的是,他们镜花阁还坐地起价,张贴告示,想要救人,就得拿银子换,好家伙,一人一万两,明晃晃的抢钱!
前车之鉴不少,但还总是有冤大头不信邪,非要以身试法。谁叫他们镜花阁种的瓜,确实不是寻常的瓜,而是可以提升修为的毓灵果呢?
“小二,再来十个果盘!”迟听寒愤愤开口,想着反正有人买单,不如吃个痛快。可他忘了,墨袍男子只说出酒和饭的钱,可没说付其他,这果盘自然也不算在内了……
冷护法默不作声地看着自家尊上,眼中星光闪烁,能让对面这只笑面虎吃瘪,除了尊上,恐怕也无人能做到了。
楼下,柳夫子一副长者做派,仗着高度俯视着景元元:“识过字吗?读过书吗?四书五经,看过哪本?”他自诩清高,面对一个没名没分的私生子,从心底就有偏见和轻视。
“都看过。”景元元小脑袋歪了歪,可爱的眉头因对方明显不善的语气皱起。就这些东西,他三岁就翻遍了好吗?还质疑他有没有识过字,这是刻意想侮辱他的智商吗?
况且娘亲在他三岁的时候就说过,看这些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把唐诗三百首和宋词三百首背熟,那才是真正的名家大作,哪怕不会作诗,吟诵上那么一两首,都足够唬人了。
柳夫子不以为意,接着问景元元:“诗词呢,学过吗?”
“一点点。”景元元觉得自己也不算谦虚,名家大作这么多,他背的唐诗宋词六百首,也不能算多吧。
“什么叫一点点?学过和没学过竟也分不清楚?”柳夫子脸色不虞,语气更差。没办法,有的人总是容易先入为主,一旦对谁固定了不好的初印象,就算是你展示再多的优点,他都看不上眼。柳夫子便是如此,他初见景元元时,便有了私生子的固有印象,所以不管景元元怎么回答,他都会讽刺两句。
景元元眉头紧皱,小嘴微微翘起,细嫩的小脸蛋染上不忿。小眼睛转向自己的娘亲,透出几分不甘和踌躇。
再怎么说,景元元都是个六岁的孩子,喜形于色是非常正常的事。
景妍无声地看着他,目光中透露出坚定的支持和放纵。她明白,此时孩子的内心无比纠结,心里的一个小人让他不管不顾,生气就直接将这个气人的老头暴揍一顿,另一个小人让他忍耐,让他沉下心来,一定要用文明的办法让老头对他另眼相看。前一个办法很直接畅快,但是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一个头脑简单、冲动易怒的人。
元宝在纠结,就说明他自己也觉得那样不好,她相信自己的儿子,绝对不会让她失望。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嗓音自楼梯口的厢房内响起:“柳夫子,我认为元宝想说的是,学海无涯、学无止境,哪怕他博闻广学,也不过是学到一些皮毛。他说‘一点点’,又何错之有?不论哪个学问广博的大家,也不敢说自己学问已成,无需再学了吧?”厢房的窗户被人从里面打开,上官疏月苍白清隽的面庞展露在众人眼前。
“月叔叔!”景元元一见是他,小脸顿时乐开怀,清脆甜腻地叫了一声。
上官疏月清冷的目光落在景元元身上,倏然变得柔和,他淡淡一笑,转头轻声说了什么,便离开了窗户。片刻之后,便见贺伯推着上官疏月的轮椅,从楼梯口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