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鹭眼见严越眼中对郑锦的情意绵绵,几缕慌乱的涟漪在她心头荡漾开来。
她贝齿轻咬下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双眸蒙上一层水雾,楚楚可怜地望着严越。
“小越……”她柔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右手轻抚着左腿,“我腿疼,能不能送我去卫生所?”
她说话时,身体微微倾斜,仿佛下一秒就要跌倒在严越怀里。
严越眉头紧锁,犹豫了一秒后,他还是选择先送赵鹭去卫生所。
他将赵鹭扶上吉普车,过程中,赵鹭的手有意无意地擦过他的手臂,留下似有若无的触感。
只可惜严越木头一样毫无反应。
安置好赵鹭后,严越转身看向郑锦,语气中带着一丝解释和歉意:
“郑锦,鸡汤是我拜托赵鹭送的,有些事,她不是有意的。”
这句话,如同导火索,彻底点燃了郑锦心中压抑的怒火。
她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
“不是有意的?”郑锦怒极反笑,“那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来捣乱!”
“故意烫伤我的手,故意毁了宋匀辛苦画好的图纸!”
“严越,你脑子进水了吗?这么拙劣的谎言你也信?”
“烫伤了手?!”严越猛地转头,焦急之色瞬间爬满了他那张常年不苟言笑的俊脸。
他几步冲到郑锦面前,语气急促:“严不严重?疼不疼?快让我看看!”
他伸手就要去抓郑锦的手。
郑锦自然不肯理他。
而吉普车里,原本柔弱地靠在座位上的赵鹭,听到“烫伤”二字,脸色骤变。
那精心伪装的柔弱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惊慌,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荡起层层涟漪。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眼见谎言即将被戳穿,赵鹭连忙挤出几滴眼泪,带着哭腔说道:
“郑锦,对不起!我……我真的只是把你当妹妹看,我……我是为了你和严越着想……”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试图用眼泪和歉意来掩盖内心的慌乱。
郑锦白了一眼赵鹭:“一句‘对不起’就完了?你知不知道那些图纸宋匀同志花了多长时间才画出来的?!“
”幸好今天伤的是我的手,要是宋匀同志的手被你烫伤了,图纸谁来画?!”
听到“宋匀”两个字,赵鹭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仿佛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她偷偷瞥了一眼严越,果然,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一丝不悦的情绪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赵鹭看见严越不悦的神色,当即脱口而出:
“真的对不起,郑锦同志!我不知道……你会为了帮宋匀同志,自己主动去挡鸡汤……”
这话一出,严越的眼睛里瞬间结了冰。仿佛凛冬骤至,寒意逼人。
他周身的气压骤降,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你帮宋匀挡鸡汤烫伤的?”严越的声音像是哑掉的琴弦,低沉而沙哑,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一样。
郑锦没听出严越语气中的异样,她诚实地点了点头,还抬起被烫伤的手,给严越看了看。
随后语气平静道:“是宋匀同志先想保护我,只是我考虑到他的手很重要,才把他的手挡开的。”
郑锦觉得自己的做法没什么问题,甚至还有些小小的自得,毕竟保护重要人才,人人有责嘛。
这番解释,如同火上浇油,彻底让严越的情绪崩盘。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努力克制着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
“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字,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语气中充满了冰冷的嘲讽,“真是……让人钦佩的革命友谊啊!”
说完,他猛地转身上车,并用力甩上车门,车门碰撞发出一声巨响,震得郑锦的心猛地一抖。
可严越看也不看,扭动钥匙,点燃发发动机,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吉普车卷起一阵尘土,带着赵鹭扬长而去,只留下郑锦一人站在原地。
郑锦愣愣地看着远去的吉普车,被呛了一嘴的尾气,这才反应过来严越话里的意思。
怒气值蹭蹭上涨,她忍不住跺了跺脚,骂了一句:“严越!你个神经病!”
后视镜里,郑锦小小的身影跳着脚,像一只炸毛的猫。
严越不用读唇语,也知道她在骂自己。
为了宋匀?
为了宋匀骂他?
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上心头,他再次猛地一踩油门,吉普车咆哮着向前冲去。
坐在副驾驶的赵鹭猝不及防,整个人狠狠地向后仰去,后脑勺撞在椅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一股钝痛从后脑勺蔓延开来,她疼得闷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后脑。
严越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刚才郑锦跳脚骂人的画面上,胸腔里翻涌着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怒火。
赵鹭不敢抱怨,也不敢表现出丝毫的不适。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严越的脸色,斟酌着开口:
“小越,我觉得……你和郑锦同志之间,是不是有些误会啊?你们毕竟是夫妻……”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语气更加柔和:“宋匀同志毕竟是郑锦同志的姐夫,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亲近些也正常……”
严越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泛白。
赵鹭见状,心中暗喜,继续说道:“虽然我知道郑锦同志和宋匀同志是为了工作,又是亲戚,可该有的分寸还是要有的。“
”知道的人不会说什么,可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这要是传出去,像什么话。”
“我说的不一定对,但人言可畏,小越你觉得呢?”
她说着,状似无意地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担忧和惋惜,仿佛真的是在为严越考虑。
可每一句话,都像一根细细的针,精准地扎在严越最在意的点上,让他心头的怒火越烧越旺。
他死死地咬着后槽牙,额头上青筋暴起,恨不得立刻调转车头回去,把郑锦和宋匀揪出来问个清楚。
刺激完严越,赵鹭就不再说话了,她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一只敛翅休憩的蝴蝶。
她知道严越不是个傻瓜,有些事点到为止就好,说多了反而画蛇添足。
况且,她这番做作能奏效,无非是抓住了严越对郑锦那份深沉的爱意。
他陷在爱情的漩涡里不可自拔,自然是对别的男人充满敌意。
这爱情啊,有时候真是让人盲目,也真是好用。
吉普车一路颠簸,终于到了卫生所。
赵鹭扶着车门,故作艰难地下了车。
严越见状,不得不搀扶着她下车。
下了车,进了医务室,赵鹭刻意在严越面前,轻轻撩起裤脚,露出被烫伤的小腿。
白皙的肌肤上一片红肿,看着很是吓人,甚至还起了几个细小的水泡,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光。
严越抿唇看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但他并非铁石心肠,一想到赵鹭的伤是因他而起,一股愧疚感涌上心头。
赵鹭见目的达成,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她轻轻地“嘶”了一声,仿佛疼极了,身子微微晃了晃,一副柔弱无依的模样。
男人啊,只要有了愧疚,女人就有机可乘。
这招,百试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