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掺杂着从保温桶里飘出的鸡汤香气。
严向前靠在病床上,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精神头好了许多,正和儿子严越低声说着什么。
三天前,他被送进医院时,几乎奄奄一息,若不是郑锦那剂破格的救心汤,恐怕……
严向前握了握拳,感受着重新涌回身体的力量,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郑锦并没有接手后续的治疗,她知道分寸,周大夫医术精湛,责任心强,由他继续治疗是最好的选择。
她只是偶尔过来看看,顺便给严向前把把脉,确保病情稳定。
“锦丫头,这次多亏了你啊。”
严向前看着郑锦,语气里满是感慨,当初是她父亲救了自己,如今郑锦又一次把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
谁说,这不是一种缘分呢?
郑锦笑了笑:“爸,这都是我该做的。”
严攀和黄慧见严向前身体好转,也终于放下心来。
他们工作繁忙,不能一直守在医院,如今严向前脱离危险,他们也准备回去了。
临走前,黄慧拉着郑锦的手,热情地邀请她:“郑锦,什么时候有空来家里坐坐?家里老人年纪大了,我想请你帮忙看看。”
郑锦对黄慧直爽的性格很是欣赏,便爽快地答应了:“好啊,等这边的事情忙完,我就去拜访。”
郑锦之所以没有立刻答应,是因为这两天中药管理局的人几乎天天来找她,讨论滴丸的制法。
经过几天的研究和实验,滴丸的制作原理已经基本成型,只等机器的完成和投用了。
为了尽快完成滴丸机,中药管理局特意从工程科研部门请调了一位非常厉害的工程师。
据说这位工程师年轻有为,在机械制造领域颇有建树,是难得的人才。
“郑锦,那位宋工可是我们好不容易请来的。”
中药管理局的领导语重心长地嘱咐她。
“你们都是有本事的年轻人,强强联合,一定能让我国的制药事业更上一层楼的。”
工程研究所的大门前,郑锦一下车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男人。
身材高大挺拔,一身简单的工装却穿出了别样的气质,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轮廓。
郑锦觉得他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宋匀的目光落在郑锦身上,仿佛时间静止,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内心的冲动。
可看到她眼中的陌生,他的呼吸还是忍不住一滞。
“姐夫?”严越惊讶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他没想到,中药管理局请来的专家,竟然是宋匀。
宋匀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他看向严越的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郑锦疑惑地看了看严越,又看了看宋匀。
宋匀竟然是严越的姐夫,可这两个人,怎么看着不是很熟?
郑锦心里虽然疑惑,但并没有开口询问。
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她一个外人,不好过问。
“我先走了,你忙完在这里等我,我开车来接你。”严越对郑锦说道。
郑锦点点头,目送严越的车子离开,然后转身走向宋匀:“宋工,我们进去吧。”
宋匀跟在郑锦身后,看着她纤细的背影,突然就想起了一年半前,他出差回来的火车上。
那次,他恰好和郑锦坐同一辆火车,座位面对面。
郑锦长得很漂亮,性子又文静。
她坐在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宋匀只觉得她像一株睡莲。
下车时,宋匀帮郑锦从货架上把行李拿了下来,郑锦接过行李时,刚好和他指尖相触。
那一刹那的温度,熨烫了宋匀的心。
严越开车离开工程研究所,却没有直接回医院。
他把车停在路边,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自从向郑锦表白之后,严越就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郑锦虽然接受了他的感情,也尽到了一个妻子的责任,可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那种感觉,就像郑锦随时都可能离开他一样,让他没有安全感。
刚刚看到郑锦和宋匀站在一起,严越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烦躁。
因为那一瞬间,他竟然觉得他们很般配,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严越狠狠地掐灭了手中的烟头,眼神变得坚定而凌厉。
如果有人想从他身边带走郑锦,他一定会拼尽一切,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一上午的时间,郑锦都在讲解滴丸机的原理。
宋匀听得认真,不时提出自己的疑问,郑锦也都则耐心回答。
只是,她并非专业的,很多东西都讲了个大概,并不深入。
但宋匀很厉害,听到她简单的描述,就能补全剩余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黑板上逐渐呈现出一台滴丸机的雏形图。
复杂的结构,精密的部件,看得郑锦眼花缭乱。
“我的天……”郑锦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看向宋匀的眼神充满了敬佩,“宋工,你这简直是神了!”
她由衷的赞叹,内心对宋匀的敬佩一度达到了顶峰。
这哪里是工程师,这简直就是艺术家!
宋匀被她夸张的表情逗笑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
“多亏了小郑医生,只是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完善。”
他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间也不早了,一起吃个午饭吧?食堂离得近,吃完回来还能继续讨论。”
郑锦欣然同意。
她迫切地希望滴丸机能尽快造出来,这样就能早日投入使用。
军区中医院已经答应她,等机器造好后,可以优先为她加工一批药,允许她带去西北。
想到这里,郑锦的干劲更足了。
但突然,她想起和严越的约定,秀眉微蹙,略带歉意地说:“只是我答应了严越中午等他来接我……”
宋匀看出她的犹豫,体贴地建议道:“不如这样,你在门卫处留张字条,让他先回去,等我们忙完了再联系他。”
郑锦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便点头答应了。
她立刻写了张字条,交给门卫的武警官兵。
食堂里,郑锦和宋匀相对而坐,边吃边聊着滴丸机的细节。
郑锦胃口很好,一碗米饭很快就见了底。
她吃饭的样子很专注,也很优雅,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
宋匀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突然,一个武警官兵走到宋匀面前,立正敬礼后说道:“宋工,您的妻子来给您送饭,正在门口等着。”
宋匀闻言,第一反应是去看郑锦。
郑锦却似乎没有听到,依旧专心致志地吃着碗里的最后几粒米饭。
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感掠过宋匀的心头。
他收回目光,对武警官兵说道:“麻烦你帮我转告她,我已经吃过饭了。项目很忙,让她先回去吧。”
当武警官兵出来转达宋匀的话时,一股酸涩的滋味涌上心头,严英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一早就从严越那里听说了宋匀要和郑锦一起研发机器的事情。
那一刻,她是又心慌又愤恨。
心慌的是宋匀会见到郑锦,愤恨的是郑锦阴魂不散,像挥之不去的梦魇,总是出现在她最不想看到的地方。
别人不知道严英为什么这么厌恶郑锦,她却是很清楚原因。
没错,原因就是宋匀真正喜欢的是郑锦,而不是她。
这个秘密,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严英的心底,让她寝食难安。
去年郑锦刚到严家里没多久,就有人给郑锦寄了一封信。
严英在邮局工作,也负责军区大院的信件投送,自然就第一时间发现了这封信。
只是严英很奇怪,寄信地址是省里的工程研究所,收信地址是她家,可收信人却是郑锦。
可郑锦不是农村来的吗?
难道还有其他亲戚?
好奇心像猫爪一样挠着她的心,严英违背了纪律,偷偷拿走了这封信,并拆开看了。
信是宋匀写的。
信纸上,他用工整的字迹坦诚地讲述了自己对郑锦产生情感的过程,字里行间流露着真诚的倾慕,也表达了想和郑锦认识的想法。
同时,他还附了一张自己的照片,照片上的他,眉眼清俊,带着一股书卷气。
在这个年代,太多真诚的年轻人通过这样的方式表白,严英对此并不奇怪。
只是,严英也因为这封信和照片对宋匀产生了好感。
所以,她没有把这封信给郑锦,还偷偷去工程研究所门口,在那里她见到了宋匀本人,并对他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