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英臭着脸出了病房,心里像堵了块石头,又酸又涩。
“珍珠耳环……哼,我倒要看看,她郑锦配不配戴!”严英心里暗骂。
刚走到病房门口,就撞见严攀一家三口正往里走。
严攀手里提着满满两袋营养品,妻子黄慧抱着儿子严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看到哥嫂,严英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哥,嫂子,你们来啦!”
“小英也在啊。”严攀温和地笑了笑,将手里的东西拿进了病房。
黄慧也笑着跟严英打招呼,严靖则乖乖地叫了一声“姑姑”。
严英亲昵地摸了摸大侄子的脑袋。
她很喜欢严靖,但跟黄慧这个嫂子倒算不上太亲近。
只是,现在郑锦进了门,严英心里就莫名地升起一股危机感。
虽然她对黄慧这个嫂子没多亲近,但她也不希望黄慧和郑锦走得太近。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虽然糙了点儿,但放在当下正合适。
想到这儿,严英也不走了,她主动伸出手。
“嫂子,我来抱靖靖,你抱这么久怪累的。”
黄慧倒是没意见,只是严靖不愿意离开妈妈,不管怎么哄,死活不让严英抱。
黄慧有些尴尬地看着严英,严英只好收回了手。
“嫂子,我给你倒杯水!”
“还是嫂子孝顺,每次来看妈都是大包小包的。”
严英一边倒水一边状似不经意地对蔡文淑说道:
“不像有些人,不念着妈的好,还打大姑姐。”
她语气里带着一丝阴阳怪气,眼睛却偷偷瞄着蔡文淑,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蔡文淑正沉浸在抱孙子的喜悦中,压根不搭理严英话里的弦外之音。
严英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屈得脸都绿了。
“嫂子,你不知道,郑锦她……”严英不甘心,还想继续挑拨。
黄慧却打断了她的话,温柔地笑道:“小英,靖靖一路上没尿尿,我先带他去厕所。”
说完,就从蔡文淑怀里把严靖接过了过来,带出了病房,也不管,严英那吃瘪的脸。
严英一开口,黄慧就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了。
无非是想拉拢她,好让新进门的郑锦没脸。
可蔡文淑都对严英的话置若罔闻,她一个做嫂子的就更不可能接话了。
黄慧出身名门,祖父是组织过新文化运动的大人物,父亲也是外交官。
她自己在省大工作,虽然目前只是讲师身份,但眼光却并不浅薄。
昨天公公严向前脱离危险后,严攀就从医院回了家,并把郑锦在医院做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她。
严攀是个谨慎的人,他对郑锦的评价很高,黄慧是很相信丈夫的判断的。
并且从严攀对郑锦的描述中,黄慧觉得郑锦是个医术相当了得的人物。
连省医院周大夫都惊讶和佩服的人,黄慧觉得理应交好。
家里祖父母、父母都上了年纪,日后难免有需要郑锦帮忙的地方。
所以,面对严英的挑拨,黄慧也只当没听见。
原则也只有一个:不参与。
黄慧带着严靖从厕所回来,一眼就看到了严越和郑锦。
严越身着笔挺的军装,英姿勃发,郑锦身着粉色格子外套配朴素的蓝色裤子,朴素又大方。
黄慧只觉得眼前一亮。
这郑锦,真漂亮,和小叔子还真般配。
郑锦也注意到了黄慧。
记忆中原主和这位嫂子并没有什么交集,原书中对黄慧的描写也不多。
只知道她和书中主角都很合得来,和严攀的感情很好,算得上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最后的结局是做了省大的校长。
此刻,黄慧正抱着严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大嫂。”郑锦落落大方地打了招呼。
“郑锦,你回来了。”黄慧笑着回应。
她心中也暗自点头,这郑锦,果然如严攀所说,是个沉稳大方的人。
“这孩子长得真俊。”
郑锦看着黄慧怀里的严靖,由衷地赞叹。
严靖遗传了父母的优点,浓眉大眼,虎头虎脑,煞是可爱。
“你可别夸大,这小子最皮了!”黄慧笑着说道,语气里充满了母亲的慈爱。
短暂的寒暄过后,郑锦总算吃上了今天的第一顿饭。
她确实饿坏了,吃相上就不免有些着急,一大口米饭送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勤劳的小仓鼠。
严越坐在她旁边,细心地给她盛了一碗骨头汤:“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说着,又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糖醋排骨放到她碗里。
蔡文淑也笑着劝道:“锦锦,多吃点。”
蔡文淑本来就喜欢郑锦,长得好人也乖巧。
以前深藏不露,没想到一出手,就把丈夫严向前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这怎么不叫蔡文淑欢喜呢。
这温馨的一幕落在严英眼里,却无比刺眼。她冷哼哼开口:“妈,您可真偏心,大嫂回来的时候,您可没这么热情。”
黄慧抱着严靖,不动声色地装傻,只当没听懂严英的挑拨。
心里却在想,要是郑锦也这样救了她父亲,她会比蔡文淑还要殷勤十倍。
毕竟,在生死面前,什么妯娌矛盾,什么家长里短,都显得微不足道。
郑锦快速地嚼着嘴里的排骨,心里却在飞速运转。
她知道严英这是在故意挑拨,想让她和黄慧产生隔阂。
但她并不打算接招,只是埋头吃饭,偶尔抬头冲蔡文淑和严越笑笑,以示感谢。
严英见黄慧不接茬,心里有些不甘,又加了把火:“大嫂,你说是不是?妈自从郑锦来了以后,眼里就只有她了。”
黄慧依旧笑眯眯的,仿佛没听出她话里的尖酸刻薄:“弟妹医术高明,救了爸的命,妈对她好也是应该的。”
她轻轻拍着严靖的后背,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郑锦的医术,丈夫严攀可是亲眼见识过的,这样的人才,值得结交。
严英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蔡文淑一个眼神制止了。
蔡文淑虽然偏疼郑锦,但也不想家宅不宁,便打圆场道:“好了,天不早了,你回家吧,省得你婆婆念叨。”
严英不情不愿地起身走了,心里却更加愤愤不平。
郑锦依旧不紧不慢地吃着饭,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填饱肚子。
想着,她又喝了一口汤,暖暖的液体顺着食道流进胃里,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
严越看着她,眼里满是温柔和宠溺。
严英走出医院大门,一股郁气堵在胸口,怎么也顺不下来。
她越想越气,连一辆驶来的公共汽车都视而不见,任由它扬起一阵灰尘,从自己面前呼啸而过。
她猛地转身,脚步坚定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回娘家!
推开熟悉的朱红色大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负责煮饭的王阿姨在厨房里忙碌。
看见严英回来,王阿姨有些惊讶:“英子回来了?吃饭吗?”
“不吃!”严英语气生硬,心里烦躁得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她径直上了楼,目标明确地走向父母的房间。
进了房间,她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目光精准地锁定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对珍珠耳环,莹润的光泽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耀眼。
严英一把抓起耳环盒子,塞进了手提包里,她不会把这对珍珠耳环便宜郑锦的,绝不!
随后,她转身离开房间,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家。
身后王阿姨的呼唤,她理也不理。
严英推开家门,一股熟悉的油烟味混杂着淡淡的檀香味扑面而来,这是宋家一贯的味道。
玄关处,宋匀正背对着她,宽阔的肩膀几乎挡住了整个入口。
他身上的深蓝色工装外套还没来得及脱下,手里拿着个公文包,一看就是刚进门。
看到宋匀,严英心头那股郁气奇迹般地消散了大半,脸上绽放出惊喜又羞涩的笑容。
她快步走上前,伸手想帮他解开外套的扣子,娇嗔道:“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呀。”
然而,宋匀却轻轻侧身避开了她的触碰,语气平淡:“时间紧,没来得及。”
他将外套挂在衣架上,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刚才的亲昵举动根本不存在。
严英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只是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项目很忙吗?”
宋匀是机械工程师,常年在外奔波,为了工程研发,十天半个月不回家是常有的事。
就算回来也会提前打电话告知,这是宋家上下默认的规矩。
宋匀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半晌才开口:“临时有个项目,需要回来处理一些事情。”
严英不懂他口中的“临时项目”究竟是什么,但丈夫能回来,她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晚饭时,她殷勤地帮宋匀夹菜,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都堆到他碗里。
“我自己来。”
宋匀却再次避开了她的筷子,甚至将碗挪远了一些。
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凝滞,严英尴尬地收回筷子,脸上火辣辣的。
小姑子宋丽不屑地撇了撇嘴,发出一声轻哼。
其他两个妯娌也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出早已上演过无数次的戏码。
婆婆见状,连忙打圆场:“宋匀这孩子从小就爱干净,不习惯吃别人夹的菜,英子你别介意。”
严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附和道:“妈,我知道。”
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宋匀不是爱干净,而是嫌弃她,因为他当初想娶的根本就不是她。
而是……
想到这里,严英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心底涌起一股酸涩的苦楚。
她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仿佛在咀嚼着自己苦涩的命运。
珍珠耳环在手提包里硌得她生疼,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样,沉重而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