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再次恢复了静悄悄的一片,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无论是义文柏还是南宫易,脸色都十分难看。
如此显然的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我们被人给耍了,还是被耍得团团转的那种。这对于各方面都很优秀、远超过常人的义文柏和南宫易,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而且,根据刚才我们听到的、门外人所说的话,几乎可以完全确定,说话的人就是邪道士!这样看来,说不定自从我们进入清河乡开始,邪道士就一直在暗中跟踪着我们,他看着我们一行人,一步一步的走向他早就挖好的陷阱……可是无论是义文柏、南宫易,还是我,没有一个人发觉到邪道士的行踪。
说不定,当我们挨家挨户的检查这个村子里到底还有没有人的时候,邪道士就躲在路边的灌木丛里、躲在不远处的房屋里、躲在枝繁叶茂的树下……一边看着我们无头苍蝇似的东奔西走,一边笑话我们的愚蠢……
我不禁想,要是当时我们把每一间房屋都做了检查,是不是就不会陷入到如今的困境中呢?可是我也知道,把每一个房屋都检查一遍,这根本就是不现实的——清河乡上上下下,怎么也有几百户人家了。
就算我们真的能搜遍任何一个角落,邪道士照样能够轻而易举的躲过我们的视线。村落里的道路纵横交错,四通八达,柴垛、草垛这样的遮蔽物又有很多——想要藏个人,简直不要太容易。
在昏暗的光线中,我找到了义文柏的手,伸出手来轻轻握住。我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一定既气愤又复杂。想想他为了这一天,等了多少年,下了多少苦功,如今好不容易时机成熟了,可是他却生生的与杀父仇人擦肩而过,不仅如此,还被仇人给摆了一道……这样的发展,叫义文柏的心里怎么可能会好受?
邪道士这样的做法,已经不仅仅是在捉弄义文柏,更是一种无言的炫耀与嘲讽——想当年,义文柏的父亲就是因为被他蒙骗,才会酿下那样的大错,而现在,义文柏又重蹈覆辙……
义文柏握着我的手十分用力,我被他攥得皮肉生疼,可还是勉强忍住了,没有发出声音来。我觉得,在这一刻,义文柏的心,肯定比我的手还疼。如果这样的释放能让他的心里稍微好受一些,那么我非常乐意。
在担心义文柏的情绪之余,我也没能放下邪道士离开的时候,丢下的那最后一句话。他说“你们就留在这里慢慢玩吧!”,到底是什么意思?总觉得,不只是字面意思那样简单。
这一处破烂房子,能有什么好玩的?虽然说门窗都被堵住了,可是有义文柏和南宫易两个人在,想要出去,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不好!邪道士他、该不会是真的在这里布置了什么机关,在等着我们吧?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我们得想办法赶紧离开这里才是正经。
好在此时,义文柏也已经平复了心境。我感觉到,他握着我手的力道小了许多,已经恢复正常了。正当我想要开口说,赶快离开这里的时候,义文柏先我一步发话了,“接下来的事,等我们出去之后,再从长计议。”
南宫易和我都没有什么异议,我更是悄悄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幸好义文柏是一个大局观念极强的人,很少会让自己的情绪失控,像刚才那种情况,实在是意外中的意外。
我低下头看看手表,从邪道士离开到现在,还没到一分钟的时间,这间老房子的内部环境尚且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想来机关的启动也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希望这段时间能够久一点,让我们能够在机关启动之前顺利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从如意袋里面翻了一包炸药出来,交给了义文柏处置——带上炸药的主意,还是南宫易提出来的。他把方弥山自制的“土雷”带来了许多,据说威力十足,被我一股脑儿的都放进了如意袋里,反正这东西带着也没有什么坏处,有备无患。
再说了,如意袋可是一个好宝贝,不仅能装很多东西,它还具备十分优越的安全性能——像“土雷”这样的易燃易爆物品,如果放在背包里、或者是放在行李里,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伤到了自己。
但是如果放在如意袋里,则完全不必有这样的担心。
本来以为根本用不到的“土雷”,却在此时此刻派上了如此大的用场,这对于负责“后勤物资”的我来说,简直是一个堪称巨大的意外之喜。
把“土雷”交给了义文柏处理,我和南宫易则退到一旁的角落里,利用符纸制作出一个临时的“避难所”。当义文柏点燃“土雷”的引线之后,我们就躲到这个简易的屏障里。
在我看来,这个计策简直绝妙。
我们三个的动作都十分麻利,连半分钟都还没到,就把该做的一切都做好了。
可是就在义文柏点燃了引线,我们三个躲进简易屏障里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地动山摇,我们脚下砖石铺成的地面忽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好像是怪物忽然张开了大口,想要吞吃掉眼前的食物。
变故发生的很快,甚至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给我……身体一下子就掉进了地面的裂缝中,并且还在一刻不停的向下坠落、坠落……我能感受到的,只有耳边呼啸的风声,风里夹杂着泥土的腥气……
头上有碎石不断的往下掉,有几块打在我的身上,那种生疼生疼的感觉,好像是骨头都被撞断了……
……真是奇怪,义文柏明明是把炸药安放在墙角的,怎么被炸开的反而是地面呢?而且,这“土雷”的威力也太大了吧?这是在地上炸出了一个多深的坑啊……
大约在向下坠落了将近百米的时候,我的身体终于静止了下来——狠狠的摔在了地面上。这一跤跌得那叫一个结结实实,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被撞得散架了,五脏六腑也隐隐作痛……我觉着,自己八成是受了内伤。
在掉到地面上的时候,头上戴着的照明工具被地上的石子儿磕了一下,线路就,有些接触不严,灯光忽明忽暗的。我正了正头灯的位置,抬起头来向上看,可是这个坑实在是太深了,我站在底部,根本就看不见上面的情形——灯光在我头上十米左右的地方,就消失不见了。
要想看清楚上面,恐怕要有超强力的探照灯才行吧。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根据掉在实地上的时间推算,从地面到这里,怎么也有三十层楼的高度了——我竟然都没有摔死,这称得上是“奇迹”了吧?!我觉得自己可以去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就叫作“无辅助装备高空自由落体第一人”?
虽然于惊险之中捡回了一条小命,但是这一番折腾,我早已经被吓得腿软脚也软,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此时此刻,我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会儿,同时也调整一下状态。
我现在的身体,每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不只是骨头疼,皮肉也疼,筋脉也疼,内脏也疼……就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
但我还是咬着牙撑着,靠着冰凉的石壁,慢慢的坐了起来。在往日里,靠墙坐着,这是多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啊,可是在今天,它却差一点儿就要了我的命。
我不知道自己倒吸了多少口凉气,才把姿势调整的不是那么扭曲……
我知道,大难不死,都是地狱业火的功劳,否则的话,几个我也不够摔一次,早就变成一滩肉泥,死的透透的。
可是义文柏和南宫易两个人没有地狱业火,他们俩也一样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希望他们都平安无事才好。
——他们俩都那么有本事,就算不像我有地狱业火护身,也一定能够想到别的办法保护自己的。一定会的……
虽然心里面如此安慰着自己,可是当我开口呼唤他二人的名字时,还是忍不住的紧张起来。一个又一个不好的念头像是魔咒一样纷乱了我的心,让我的声音也变得更加颤抖。
“义文柏,南宫易,你们在哪儿?”
“义文柏,南宫易,你们能听见我吗?”
“义文柏,南宫易,你们倒是回句话啊!”
“义文柏!”
“南宫易!”
“义文柏——”
“南宫易——”
……我叫了一声又一声,可是却没有一句得到回应。
这时候,我才真的慌了,也乱了。他们没有回应我,无非是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他们不在附近,没有听到;第二种,则是他们已经凶多吉少了……
我们三个是在同一个地方、同时落下来的,这样推断的话,三个人落地的位置应该都在彼此附近才对,没道理会隔很远……
可是我也不愿意相信,义文柏和南宫易两个是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们都是福大命大之人,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