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们成亲之后,呃,我是说前世,从那以后,你就没有见过她了吗?”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义文柏和长生之间,没有他对我讲述的这么单纯。我怀疑,义文柏向我隐瞒了一些、他不愿意让我知道的事……
义文柏指间的香烟也在此刻燃到了尽头,他将烟头摁在水晶的烟灰缸里,对我摇了摇头,“嗯,没有再见过她了。”
“她就那么走了?没给你们打招呼?”
“嗯。我们都很意外,没有想到她会不告而别。”义文柏一边和我说话,一边又拿了一根香烟出来。点燃后,幽幽地吸了一口。
没见过……没见过,不代表没有听说过她的消息……
“后来,她去了哪里?”我只是抱着试探的心思问了一句,真的没想到义文柏会给我一个答案。
“不周山。”
呃,这个地方,听起来有些耳熟啊,但是我可以确定,我没有去过那里啊。等一下,那不是神话传说里的地方吗?“共工氏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折天柱,绝地维”……
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不懂科学的古人们编造出来的故事,没想到,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个地方。
像是看出了我心里的想法,义文柏吸了一口香烟,缓缓地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被记载在古籍中,一直被人们当作是神话传说的人和事,其实是真实存在的。”
“长生去的地方,就是那座被水神共工撞倒了的不周山。”
不得不说,义文柏告诉我的这件事,实在是太疯狂了。要知道,在遇见义文柏之前,我可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而遇见他之后,我又花了好长时间,才彻底接受了“世界上有鬼神存在”这件事。
现在,他又告诉我,那些一直被我当成神话故事来读的传说,其实是真实的事件,是真实的,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分分钟颠覆了我的三观。
“那是不是,女娲造人,嫦娥奔月什么的,像这样的神话传说,都是真的?”我咽下一口口水,紧张地看着义文柏,仿佛他即将说出口的,是某件能够颠覆我人生的了不得的大事。
我本以为他会说“是的”,可是恰恰相反,义文柏摇了摇头,像看一个幼稚的小屁孩儿一样看着我,“怎么可能?这些故事里,只有一小部分是真实的。其余的,都是祖先们瞎编的。”
嗯……这样我还觉得,能够接受一些。
如果不是因为时机不对,我一定会好好问问义文柏,那些远古时代的事情。可惜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弄清楚为什么长生会在离开了这么多年之后,又选择了回来。
我可不相信,她只是单纯的想回来看看义文柏。如果长生真的只是想回来看看,找义文柏叙叙旧,而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坏心思的话,她为什么还要跑到我的梦里吓唬我?
“她去不周山,做什么呢?”如果在了解了长生的过往之后,能够抽丝剥茧,分析出她这次出现的目的,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去找人帮忙。”义文柏弹了弹烟灰,视线落在指间那一点忽明忽暗的猩红上,“或者说,去拜师学艺。”
“拜师?拜谁为师?水神共工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的后台可是够强硬的。不过,神仙会收妖怪做徒弟吗?
“不是共工,是谛听。”
“谛听?”这下,我是真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之前,义文柏在和我讲他的秘密的时候,告诉我谛听生活在阴间的黄泉,现在,他又说谛听住在不周山。
那么,到底是谛听搬家了,还是说,这个世界上,有不止一个的谛听?
“不是与我结成契约的那一个,是另一个。”
另一个?好吧,我已经彻底的糊涂了。
“谛听乃是上古神兽,其听觉十分敏锐。它们可以通过听,来辨认世间万物,尤其善于听人心里的声音。”
“佛经中说它是地藏菩萨的坐骑,其实并非如此。这世间,一共有两只谛听,分别是共工与颛顼的战宠。”
“共工与颛顼争帝的故事,你一定听说过吧?那一场旷古奇战,说是惊天动地也不为过。颛顼部众虽然打败了共工部众,但是也伤亡惨重。那一场大战结束后不久,颛顼就驾鹤西归了。”
“颛顼大帝临死前,安排战宠谛听看守阴间,以保人间太平。”
“为什么看守住阴间,就能保住人间的太平?而且,按照这种说法,阴间于人间乃至整个世界来说,都应该是非常重要的存在。这么重要的地方,颛顼怎么就随随便便的派了一只宠物去看守?既然颛顼能够打赢共工,他身边一定有很多能人异士吧,为什么他不派那些人来担负起这个重任呢?”我感到十分不解,如果我是颛顼的话,这种相当于战略要塞的地方,一定要安排自己的左膀右臂去驻扎才能放心啊。
等一下……义文柏刚刚和我说,谛听可以听见世间万物,尤其善于听辨人心里的声音,那是不是说,我和义文柏交谈的内容,还有我心里想的东西,它都能听见啊?
这可不太妙……
我有些惊恐的看着义文柏,连话都不敢说了。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就会引来上古神兽的勃然大怒,然后小命不保。
可能是我的样子有些滑稽,义文柏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而且,更过分的是,他还笑出了声音!
“你笑什么啊?”我终于忍不住了,不满的质问他。
“笑你就是个傻子,什么事情都是后知后觉。”
这么说,他知道我在想什么了?真是奇怪,他怎么总是能够只凭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猜到我在想什么?难道他真的会读心术?
“不是什么读心术,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读心术这种事情。我能猜出你的心中所想,只是因为太了解你了,仅此而已。”
他微笑着看向我,眼睛里闪烁着温柔的光,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里面好像还有一丝得意。嘁,真不明白他有什么好得意的。
我的目光在周围兜了几圈,最后还是回到了他身上。第二支烟已经吸完了,可是他并没有继续,看来他的情绪已经平复了。
“放心吧,你在这里说什么,它都是听不见的。你忘记了?我在周围布下了结界。结界不仅可以阻止一些不请自来的人,还能让那些有偷窥癖的人,无法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
原来结界还可以这么玩——我一直以为这东西只能保护人身安全呢,不知道,结界能不能防雾霾呢?
“颛顼与共工的那一战,不仅是人间的劫数,也是他们和两个部族的劫数。共工怒触不周山而亡,在他死后,他的部下们也都纷纷自尽身亡。而颛顼和他的族人们,虽然打赢了这一场战争,但是却元气大伤。也是因此,没过多久,半神时代就结束了,人间只剩下普通人在繁衍生息。”
“上古的半神们都陨落了,但是两只谛听神兽却活了下来。它们都遵守着各自主人的遗言,守护在对于它们来说,最重要的地方。”
听了义文柏的故事,我好像明白了一些,“所以是,两只谛听神兽,一只看守着阴间,一只看守着不周山?是这样吗?”
“没错。与我缔结契约的,是阴间的那只谛听。而长生去投奔的,则是不周山的那只。”
原来是这样……“颛顼与共工死后,他们的后人和好了吗?还是仍然在争斗?”我好像从事情中嗅到了一丝丝不对劲儿。如果说颛顼阵营与共工阵营数万年来一直势不两立的话,那岂不是说,义文柏和长生,也是互相敌对的了。
听了我的问题,义文柏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他们哪里还有什么后人,两方唯一剩下的,就是那两只战宠谛听了。而它们的关系,一直都是水火不容。”
“所以,你和长生,也不得不站在对立面?”
“没错。长生为了向我证明她的能力,便跑去不周山,与那里的谛听定下了契约。她是谛听在人间的耳目,而谛听则要帮助她变强。”
“这,听上去和你的情况好像。”义文柏不就是这样吗?他为谛听办事,谛听则帮他保存灵魂,为他的复仇助一臂之力。
“是,我们很像。”这一次,义文柏迟疑了一会儿才回答我,“但是你知道,总是要有一些原因,才能导致两个人的对立。对于谛听来说,也是如此。”
我不是很明白他话里的含义,难道这两只谛听不合,不是因为它们的主人不同吗?
义文柏见我眼神迷茫,便向我解释,“他们之所以不和,是因为一个向善,而另一个却向恶。你明白了吗?”
一个向善,另一个向恶……问题似乎有点严重了。我看着义文柏,等着他继续和我说。
“看守阴间的那只的谛听,是向善的,而住在不周山的那一只,则是向恶的。”
我明白了,长生跟着向恶的那只谛听,做他在人间的耳目,也就是说,长生黑化了,她和义文柏,是势不两立的善恶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