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嬷嬷的一双眼早已经熬得通红,隐忍的泪落下后多了一份坚定。
“我今日便想法子把采荷从庄子里带出来,如若不能,也会拖住老夫人。我让刘大先把她藏着,等沈姑娘离开之时,只需捎她一程,将她带离吴江安置在黄家难及的地方即可,我是奴籍,命当如此,但黄老爷好心,当年并未让她随我的奴籍,她该当为自己的命争一争。”
说罢,她又跪了下去,将额头重重磕在石板上:“沈家的品性、姑娘的为人奴婢信得过,采荷就托付给姑娘了,奴婢也会想办法拖住夫人,让她发不出施令。”
“求姑娘应允!”
花嬷嬷半头银丝就在沈兰心眼前,干瘦的身子已经躬成了一小团。
女子本柔弱,为母则刚。
一个如此谨小慎微的人,为了女儿的命途,逼迫自己成了勇者。
“你们若是商量好了,便计划周详些,吴江县就这么大,要搜一个人出来费不了多少工夫。得想办法断了黄家人的念头才好。”
“断了念头?奴婢明白了,多谢姑娘指点。”
“我最快今晚,最迟明日一早便会离开,你们若能把采荷藏到那时候,便在码头等着我。”
花嬷嬷起身离去,沈兰心则抬步往黄家走去。
对付恶人,用不得阳谋。
黄府的管家黄忠担着黄老夫人的差事,比平时起得更早些。
关于沈兰心的消息,他得趁着早市人多给散出去。
可谁知,在大门口便被沈兰心给堵了。
“你来作甚?”
黄忠经手黄府大小事,最是精打细算,见过沈兰心昨日贱卖物品之后,只觉她败家,很是看不起。
“我自是来取回嫁妆。”
“一派胡言!”黄忠立时便怒了,声音也跟着高了起来,“你的嫁妆昨日便折算了银子,那么多掌柜进出,皆可作证,你少血口喷人!”
“黄管家能确保我嫁妆单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折算了?”
黄忠当然不能确保。昨日核对那张嫁妆单子的时候,他是看到有几处墨线的,那些东西都不在,可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并不是所有事情都会安排他做,也不会事无具细跟他说,那成什么了?
沈兰心压住嘴角冷笑,言之凿凿:“既如此,还请黄管家通传一声,帮我把余下的嫁妆取来。”
黄忠没动,这么多年,老夫人的性子他一清二楚,若是这大清早的就报这样的糟心事过去,必会吃挂落。
再说了,就算是沈兰心还有嫁妆留在黄府,她昨日没能拿走,定是老夫人的意思,今日定不能从自己手中拿走。
“你空口白牙就造黄府的谣,我若是将你靠到衙门里,你今日可就走不掉了。”
沈兰心就等着他这句话。
余光扫过黄府不远处那些想看热闹又不敢凑得太近只得拼命伸长耳朵的人,她满意地笑了。
下一秒,她便扑倒在黄忠脚下,双手抱着他的小腿肚子,凄凄切切地哭诉起来。
四周的嘈杂声立刻消散了,除了早点铺子的开水沸腾,整条长街都只有她的声音。
“发生那样的事并非我愿,我亦是无辜受害。为了保全夫君名声,不影响他的前程我才自请下堂。”
“如今,沈家奴仆尽散,一家的老弱妇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要做事只得支银子请人,我那嫁妆虽微薄,却也能撑上一两年,若没了那些嫁妆,我们这一家子便是没活路了。”
瞧热闹的人立刻便抓到了关键词:嫁妆。
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往这边凑了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