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葱戴着鸭舌帽站在街头，嘴边叼着一根烟，手上拿着一张报纸反复翻看。
“嘶……呼……”
他吐出一口烟圈，一脸狐疑。
见鬼了！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一身墨色旗袍的清泉林子扭着腰从旁边药房走了出来。
等着她人走远了，沈葱才敢从墙角转身回头看了一眼。
药房?
这个女人真邪乎，跟了这么久了，每天去的大部分地方都不太重样。
他要是真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去查，累也该累死了。
直娘贼，他不想干了。
从没觉得盯梢这么累过，真的。
现在他大概只能确定一件事情，就是这个女人跟岩井公馆有联系，是个日本特务。
那么赵磊的情况就不太好说了，美人计天天耳边吹风，革命意志还剩多少真心不太好说。
琢磨了半天，沈葱走到了离得最近的一处公共电话亭。
“喂，帮我转接岩井公馆。”
等岩井公馆那边接起来，他立刻压低嗓音，用日语道。
“我这里有你们要的货，速去宝山路13号。”
他要是没记错，宝山路那里有特高课的一处秘密联络点，让他们忙活一阵狗咬狗好了。
打完电话，他若有所思的看向了那间药铺。
顺手拉住路边的一个小孩儿，塞给他一张票子。
“小朋友，你过来，帮我办件事。”
小孩儿拿着钱靠近沈葱，沈葱立刻贴着他的耳朵低声嘀咕了几句，然后又接过一个包裹。
“好的先生，我一定给你送到。”
沈葱想了想，立刻拉住了小孩儿。
“记住了，是老爷爷，一个老爷爷让你帮忙送到东西，嗯?”
小朋友依样画葫芦点头，“嗯，老爷爷。”
沈葱躲到了角落里面，看着小朋友把包裹放到了那掌柜的手上，然后又被掌柜的问了几句话。
等着小朋友走了出来，沈葱立刻微微一笑，按下了手上按钮。
“轰隆……”
巨大的响声直接惊呆了路人，药房屋顶都被炸飞了一半，掌柜的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路过巡逻的警察快速包围了药房，左右询问。
“发生什么事情了？”
“怎么爆炸的……”
周围人一问三不知，只有刚刚那个小男孩瞪大了眼睛，双手颤抖的扭头看向墙角。
然而墙角此刻空无一人，哪里还有“老爷爷”呢？
清泉林子知道药房爆炸的事情已经是下午了，岩井公馆那边紧急打电话回去，说是宝山路13号出事了。
等她踏进岩井公馆岩井英一的办公室时，才知道原来药房也出事了。
岩井英一挂断电话，一脸森然的看向清泉林子。
“为什么你刚去药房同松井君接头，没一会儿功夫那里就发生了爆炸?”
清泉林子语塞，“对不起岩井君，我马上去查明这件事情。”
岩井英一却是邪魅一笑，用力扯开军装领口。
“你现在可以用自己来平息我的怒火。”
清泉林子木然的站在原地，任由岩井英一的手邪恶的碰上自己的身体，她僵硬的闭上了眼睛。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岩井英一的好事，他不耐烦的朝着门口喊道：“是谁？”
“岩井君，我有急事汇报。”
门外是袁学易，事实上，他也没想到岩井英一这么急不可耐，白日宣淫……
岩井英一丝毫不顾及清泉林子此刻衣不蔽体，他快步披好外套走向门口，一把拉开门。
脸上换上一副微笑，“袁桑，快说，是什么急事。”
他知道袁学易来，一定是有重要的消息要汇报。
袁学易走进屋内，刻意避开了清泉林子那边，目不斜视的道：“岩井君，我们近日截获了一份电报，内容涉及一批药品。”
“在这里!岩井君请看。”
袁学易把电报递给岩井英一，岩井英一接过电报，仔细看了起来。
旁边的清泉林子终于穿好了衣服，只是站在一旁没有动作。
岩井英一不耐烦的朝着清泉林子摆了摆手，“你先出去！”
清泉林子面无表情的转身，然后走出办公室关好门。
刚关上门就听到了岩井英一的呵斥声。
“一个女人，不知天高地厚，让袁桑见笑了。”
袁学易道：“没有，林子小姐很了不起。”
对于日本可以这么说。
清泉林子仰头，一板一眼的走了出去。
“樱花号，宝山号，还有威远号的货轮都被人盯上了？”
岩井英一不可置信的发出疑问。
可怕的支那人，真是无孔不入。
岩井英一很清楚那三艘货轮上面有多少货物，这些货物价值连城，一旦被截获，后果不堪设想。
可以说算是直接资敌……他不敢再想。
只得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然后看向袁学易。
“袁桑，这份电报截获的太及时了，若没有你的细心，我们将要酿成大祸。”
岩井英一当即决定致电货运公司和负责人改变航道，袁学易起身告辞。
“岩井君去安排吧，后续有任何风吹草动我第一时间通知你，请放心。”
岩井英一满意的点了点头，“呦西，袁桑慢走。”
他眼里的袁学易简直就是完美的，听话，能干，忠心。
比中野尚志和山下智久看起来顺眼多了，那两个家伙简直眼高于顶，目中无人。
晚上，属于两个情报高手的第一次会面在一处夜总会开始。
包厢里面没有开灯，黑暗中，两个看不到彼此容貌的人互相打量着对方。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袁学易率先开口。
对面的人举起酒杯，“问春从此去，几日到秦原。”
嗓音低沉，带着些沙哑。
两个人在黑暗里面会心一笑，易云感叹。
“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跟你见面，很高兴见到你，小开同志。”
袁学易点头，“幸会，白鲨同志。”
“货轮这几天就会改变航线，预计会偏东北方向，需要你去负责剩下的内容了，联系沿途的联络点。”
袁学易看向易云，易云低头吸了一下鼻子，“可以，只是岩井那边不会怀疑你吗？”
袁学易轻轻一笑，“他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怀疑，不差这一次，事成之后我将会奉命调离上海，他奈何不了我。”
谈吐间一片昂扬自信，倒让易云感叹不已。
“像你这么能干自信的人真的很少。”
易云有种赞叹起来。
袁学易拍了拍易云肩膀，“你在东北的事迹也是威名远扬，如你这般的人物也不多。”
两人相视一笑，这种并肩作战又互为依靠的感觉太让人兴奋了。
好像烈酒划入喉咙，整个心肺都燥热了起来。
太久了，他们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同伴之间的关怀和祝福。
黑暗中，同类的热血互相感染着对方。
黑暗已经到来，黎明还会远吗？
不会，一定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