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丛一路跑,口袋里面装着封在蜡层里面的胶卷。
一路没敢停歇,他跑了半路,路过一处茶馆,看着里面灯光,他微微停下脚步。
民国21年,早春。
被海德堡大学录取的年轻人,路过茶馆。
一位年轻的姑娘刚好用木杆支起窗户,和屋外路过的年轻人对上了视线。
姑娘妙目含笑,年轻人挠了挠头,鬼使神差的走进了茶馆。
“要一壶茶,点心你看着来,不要太甜太硬就行。”
年轻人赶鸭子上架点单,其实他一点儿都不喜欢喝茶吃点心。
姑娘看着他,“小先生你不是上海人吧?看着面生。”
年轻人有些害羞,“哦,我不是,我是外地来探亲的。”
姑娘备了一壶热茶和一盘杏仁酥上来,店内客人不多,有些荒凉。
“你这样的年纪,看模样该是个读书人。”
姑娘和年轻聊起天来。
年轻人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道:“嗯,我被德国一所大学录取了,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去德国读书了。”
姑娘有些茫然,“德国……这是在哪里,一定很远吧?”
年轻人嗯了一声,“在欧洲,学医,学成归来救死扶伤。”
姑娘笑了一下,“哦,我知道了,就是那些洋医院的医生,会开刀动手术的,你一定很厉害。”
年轻人有些腼腆,不好意思的道:“那些都是学好了的,我还不知道自己会学成什么样子呢……”
后来,年轻人去了几次茶馆,一盏茶,一盘点心,一个谈心姑娘。
他不知道这是和姑娘的最后一段时光,姑娘不知道年轻人是复兴社骨干。
手里拿刀的年轻人远赴德国留学,学成归来,满怀报国之志。
姑娘早就死在了战火之中,他没想到竟然再无相见。
后来,年轻人白日救死扶伤,暗夜杀日伪于无形。
辛亥革命那年,是年轻人出生,那日,是姑娘的生日。
他愿向光,向死而生。
如今恍然隔世,茶馆也早已易主,辗转多任主人之手。
梁丛慢慢走了过去,看着茶馆里面的灯光发呆。
却听到门栓响起的那一刻,快速的闪身避开躲在墙角。
茶馆主人有些疑惑的掌灯走了出来,挠了挠头,“奇怪,没人吗?”
他转身进去,梁丛又看了一眼茶馆,转身离去。
再见不如不见。
他还有一条自己的交通线,梁丛朝着预订的安全屋走去,却突然被一大群人包围了起来。
无数条手电照了过来,领头的陈明楚笑得肆无忌惮。
“别来无恙啊,梁兄。”
梁丛转身看了一眼,四下包围的水泄不通,全然再无活路。
他面无表情,“你们怎么知道的,这个地方……”
陈明楚笑得莞尔,“你的好下线许三平可是什么都知道,你平时没有藏着掖着点儿吗?哈哈哈哈……”
梁丛咬牙,“他还没死呢?”
陈明楚微笑:“没有,他活的非常好,倒是老兄你这次可真的是……”
万里浪抱着胳膊走了过来,“别来无恙,老朋友,没想到你竟然在上海。”
熟人聚会,梁丛用手指扶了扶眼镜,有些狼狈,但依然优雅。
“我还真不太想见到你们。”
万里浪琢磨了一下,“来人,绑了,这人不老实,一路上看紧了。”
“送到特……哦,不是,押回特工总部。”
万里浪一个十八弯大转折,然后慢慢贴着梁丛耳边。
“看你活着被抓我就放心很多了。”
梁丛笑了一下,下一秒,一脚踢了过来。
万里浪硬生生被他踹了一脚,捂着胸口后退了几步。
周围的人赶紧按住了梁丛,陈明楚见状就要扇梁丛一巴掌,万里浪按住了他。
“不得失礼。”
万里浪眼神复杂的看向梁丛,“何必呢,老弟。你我从前关系不错。”
梁丛抬眼:“从前是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