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说的也是,但是……
让自己去杀人,自己可不敢。
曾杰在心里面默默吐槽,他最多杀个鱼杀个鸡,这是他的极限。
宋文廉看着文邹邹的,一想起来这人也是个杀人不长眼的,还成天在情报处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曾杰就没来由的觉得堵的慌。
沈禾一边吃着馄饨,一边看报。
城内报刊杂志基本上已经都在日本人的掌控范围之下了,每天上面最多的都是什么宣扬大日本帝国合作,什么皇威天恩浩荡的……
沈禾仔细的扫着上面的每一个字,顺带着连寻人寻物启事,还有招聘广告和名人八卦也看了。
其中一则寻物启事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邹先生前日午时遗失《六朝杂记》,于长安路15号附近,如有人拾遗,可登报联系,必有重谢。”
她看完之后,顺手把报纸反着扣在桌上。
见曾杰还在发呆,就摆了摆手。
“干活去吧,别杵在这儿了。”
曾杰心事重重的走出了办公室。
吃完最后一个馄饨,沈禾把饭盒盖上,反手重新拿起报纸。
她仔仔细细的把报纸翻看了三遍,还是觉得那则寻物启事有问题。
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浮上心头,他好像曾经见过一种文字加密方式。
她把报纸上面的寻物启事写了下来,文字组合拆解之后,突然愣了一下。
没等到中午,沈禾就差曾杰出去了一趟,从天香楼买了两屉蟹黄包回来。
这季节的公蟹长得极肥,肉质饱满,蟹膏丰盈。
天香楼的螃蟹是城中一绝,只是点名要做蟹黄包的人今天却是头一份。
掌柜的把话带给后厨时候,后厨众人都是一愣,只有一人微微蹙眉。
伙夫齐木心里面猛的跳了一下,见鬼了?怎么有人点蟹黄包?
别人不知情,他可是知道,说要吃蟹黄包并不是真的要吃,而是一个行动暗示。
他已经很久没有被联络了,如今乍的一下,反而使他心惊。
主厨为难至极,“掌柜的,这蟹黄包太废时了,主顾要的急,能不能让他宽宥几天,咱们明儿做好了亲自给人送府上成不成?”
掌柜的无奈,只好告诉曾杰得等明天。
曾杰暗骂一声真是废物,表面上还是稍微一迟疑,给沈禾打去了电话。
“科长,他们说明天才能到嘞。”
那头的沈禾显然也是一愣,“是吗?那明天做好了让他们亲自送来特工总部。”
曾杰扭头,笑得别有深意。
“掌柜的,明天这个时候,送到吉斯菲尔路76号,明白?”
掌柜的脸色一白,“啊,你们是……”
曾杰狐假虎威的拔枪抵住了掌柜的腰间,“能,还是不能?”
“能能能,当然能,一定能……”
眼见曾杰走远了,掌柜的才大喘气起来。
“天呐,什么世道……”
后厨的齐木一边生火,一边发呆,心里想着等下午一定得出去一趟。
等天香楼的生意终于淡场了,齐木披着小褂头上扣着一顶鸭舌帽,这才火急火燎的往家里面走。
一推门进去,他就被一柄枪顶住了后脑勺。
齐木冷汗直冒,黑不见五指,他根本不清楚身后站了个什么人。
日特吗?还是别的什么人?
他甚至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身后的人也不说话,只是往他口袋里面塞了个什么东西进去。
“哗啦”的响声,像是信件纸张之类的东西。
身后的枪支慢慢移开,齐木瘫坐在地上,好久之后,才颤颤巍巍的转身,然后锁上大门。
他回了房间,然后把口袋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
果然是一封信,只不过信件外封什么字也没留,他正准备拆开,突然看到屋内茶碗底下塞了一个小纸条。
“明日上午,将信件于蟹黄包同送去,阅后即焚。”
他看到桌上清楚的摆放着一个已经空了的子弹壳。
齐木很纳闷,搞不懂这是在打什么哑迷。
上级应该不会用这种方式恐吓自己,但是若是不送去,他知道自己肯定小命不保。
他很疑惑,似乎有很多微妙的地方已经快要摸到边界了,但是又一塌糊涂。
他起身打算出去紧急联络一下上级,但是想了想又放弃了。
鬼使神差的,他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把匕首放在火烛上烤热,然后轻轻划开信封。
里面似乎是一封家书,内容奇奇怪怪的,他翻来覆去也没怎么读懂,又重新把信件塞回去,然后把封口处简单处理了一下。
送信,那就送吧。
第二天中午,沈禾如约吃到了蟹黄包,木制的笼屉底下垫着竹席,蟹黄从包子里面渗了出来,透着油渍。
她一边吃一边点头,“不错。”
随即递给曾杰一沓钞票,“下次记得让天香楼的早点备菜。”
曾杰笑眯眯的接过钞票,“那必须。”
等曾杰出了屋子,沈禾快速的把竹席翻了一遍,果然看到了夹层里面的信件。
她不动声色的把信件放入口袋中,然后继续吃包子。
如果信件里面的内容和报纸上面的暗码对上了,那么她就能肯定是不是那人。
……
晚上,回到家的沈禾拿起信件仔细研究,发现已经被人动过了。
她取出信件,拿出一本白天准备好的《六朝杂记》。
按照信件内容对着六朝杂记的目录开始写了下了。
“关东军司令部作战计划……”
写完最后一个字,沈禾的心跳加速几乎到了极点。
淞沪会战的失利还在眼前,南京失守,接下来一定就是华北华中地区。
这个时候能获取到一封关东军司令部的作战计划,这如何能让人不兴奋呢?
落款人只有三个字:大表哥。
三年前。
一群青年男女齐聚在东京,期间,一个身量极高,面容俊秀的男子喝多了。
他嘴熏熏的看向众人,“诸位,今儿我生日,我敬各位一杯。”
他喝多了,自称大表哥,站在桌上非常自信的跳了一支踢踏舞。
期间,还差点儿从桌子上面摔下来。
沈禾揽着浅山加奈子的肩膀,笑得花枝乱颤。
“大表哥,你这舞跳的太难看啦,像是精神病院里面的人受刺激了。”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唯有大表哥看向沈禾。
“好啊,就你敢笑我。”
沈禾匆忙躲避,“我错了,不敢了……”
灯光散去,他看向沈禾。
“我要回国了。”
沈禾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看着他坚定的道:“马到成功!”
他粲然一笑,“你太聪明了,什么都能猜到。”
沈禾喝了最后一口红酒,“希望下次见面,战争已经结束了。”
“希望如此。”
果真是他,可是他怎么会给自己这样重要的一份情报呢?
他现在在关东军司令部吗?
沈禾第一反应,是他人出事了,否则他大可以直接传给上级,或者传回南京。
横向联系是非常危险的,如果不是足够信任,他一定不会这样。
沈禾微微打开窗户,让夜晚的风吹过自己的脸颊,她清醒了几分,快速的做出了决定。
她要用自己的交通线关系网把这份情报传回重庆,刻不容缓。
深夜,沈禾换了一身便装,翻墙进入了水生家院里。
她轻手轻脚走到门前,敲了敲门。
睡梦中的水生,惊出来一身冷汗,他走到了门前。
沈禾压低声音,“是我,紧急需要。”
水生打开门,沈禾闪身进去,看着他关上门。
水生快速的穿好外套,“怎么了?这么急!”
沈禾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电台在华文手里吗?我需要发报。”
水生点头,“在呢,一定要现在发吗?”
沈禾微微一笑,“水生,这份情报堪比数万精兵,耽搁不得。”
水生也不含糊,快速领着沈禾出了门,两人一路往城郊赶去。
行动组每个成员都住的分散,一定程度上避免了被一网打尽的风险。
沈禾的直系下线只有老于,行动组基本上只跟水生联系,然后由水生通知其他组员。
华文名义上是个码头水运的经理人,白天时候盘点货物,做做中介,收点儿二手费用,过的还算滋润。
睡梦中感觉不太踏实的华文猛地一整开眼睛,就看到了床边多了两个黑影,他一惊,一下子弹坐起来。
手已经摸向了枕头,水生赶紧按住了他。
“我,水生,你醒醒。”
听着熟悉的声音,华文这才收回手,:“不是,这大半夜,你……还有你身边这位……”
水生用力拍了华文一巴掌,“这是队长。”
华文咽了口唾沫,“啥?”
他一骨碌坐起来,“我眼瞎了,报意思,要发报吗?多少字?”
沈禾半张脸都被帽沿遮挡着,再加上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面容。
“你们两个放哨就行,我来发。”
华文搓了搓手,“真不用我来吗?我手快呢?”
他说的没错,这小子之前在中统特训班第一名毕业的,是个电讯高手。
沈禾再一次重复道:“不用,我亲自发。”
沈禾轻车熟路的架好天线,然后快速的把记在脑子里面的内容发了出来。
第一次看到沈禾发报的水生和华文都非常感兴趣,直接看呆了眼。
水生压低声音,“呦,咱队长还会这个,速度很快啊。”
水生皮笑肉不笑,“那当然,队长可是精英中的精英,不然为什么不是你我当队长呢?”
华文哑然,不过,看了一会儿,就略微皱起了眉头。
手速很快是真的,可是这个发报手法也是真的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