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晦气!”
杜荷因一路往回走，一边暗骂了一声。
林之江笑得别有深意，“怎么了，搭讪失败?”
杜荷因太阳穴有些疼，她怔然看着林之江。
“这人好像认识我……他知道我是金陵女大的学生。”
林之江的笑容也凝固起来，等他朝着前台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沈葱已经没影了。
……
深秋的夜晚总是格外寒凉，沈禾一路前行，身上已经彻底换好了伪装。
嘴唇上粘了小胡子，头上戴了礼帽，一身大衣的她脚步飞快。
凯瑟琳咖啡厅在同福路的尽头，因此她特意从小巷子里面七拐八拐的绕路。
等绕到了咖啡厅对面的万国酒店，她平静的走了进去，用假证件取到了预订的房间钥匙。
水生帮她预约了顶层的一间房间，用的也是假证件的名字。
证件是假的不错，只是证件上面的人是实打实存在的。
前台的服务生看了一眼头戴礼帽墨镜，留着小胡子的沈禾，随即拿出了钥匙。
“512楼上靠近中间的位置。”
沈禾点头，慢悠悠的乘坐电梯往楼上走去。
到达顶层的时候，刚好有一个穿着和服的女人要乘坐电梯往楼下走，两人缓缓对视片刻，打了个照面。
沈禾若有所思的用日语问候了一句，“太太是要出去吗？”
和服女人微微一愣，下意识回道：“是的，出去用餐。”
沈禾继续道：“祝您用餐愉快。”
和服女人点头哈腰，独自乘着楼梯下去了。
沈禾若有所思的朝着512走去，不经意之间看到了513的房门缝隙底下透出灯光来，她微微一笑。
原来刚刚那个女人是在她隔壁的，那就有趣了，她思索着和服女人的身形样貌，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打开512的房门，沈禾快速的走到床边，从床底下拉出来一个小皮箱，然后又细心的把床底的挪动痕迹擦拭干净。
她快速出门然后走到走廊尽头，推开窗户顺着外面爬了出去，然后重新关上窗户。
万国酒店楼顶视野极佳，刚好可以看清对面的凯瑟琳咖啡厅。
三面窗户玻璃前已经有一处坐了客人，沈禾打开皮箱开始组装起枪来，她动作很快，丝毫不拖泥带水。
从口袋里面摸出来用手帕包着的五发子弹，沈禾忍不住感叹老于的体贴细心。
五颗子弹都是不同型号的，更让人惊喜的是竟然还有一颗红弹头。
从这里撤离还能带走狙击枪的概率几乎为零，所以沈禾想也不想的就直接拿起了那颗红弹头，快速的按到弹夹里面。
看起来要可惜了这把美式1d加兰德了，沈禾稍微感觉有些肉疼。
这一枪下去，那可真是经费在燃烧。
沈禾趁着夜色和不远处的灯光低头瞄了一眼手表，距离秋山约定的八点还有十五分钟。
她闭上眼睛，开始慢慢融入环境，听着风声和来往的汽车声，好像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最好的狙击手一定是最会隐蔽的，他们会把自己彻底融入环境。
全世界此刻都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沈禾感受着耳边的冰凉。
在黄埔九期的学生之中，沈禾并不是射击最好的，不过，这样近的距离，她一点儿也不担心。
离八点整还剩五分钟的时候，沈禾睁开了眼睛。
瞄准镜上面还罩着一块手帕，她从兜里拿出一块糖放进了嘴里，然后开始嚼了起来。
凯瑟琳咖啡厅旁边是一家赌场，现在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刻，来往进出的人比咖啡厅要多很多。
咖啡厅内。
徐恩陵和川本浪速相视而笑，看起来十分融洽。
“徐探长真是个爽快人，以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一定要多多招呼。”
他十分毕恭毕敬的坐着朝徐恩陵掬了一弓，然后不动声色的把装满法币的信封装进了自己口袋。
徐恩陵扫了一眼手表，然后看了一眼外面。
“天色已晚，王老师我送你出去吧！”
说罢，缓缓起身拿起帽子戴在头上。
川本浪速从善如流的起身，仰头大踏步走在前面。
夜色极好，硕大明亮的月亮就挂在空中。
徐恩陵一步一步跟在川本后面，平静的默念着倒计时。
五，四，三，二……
“砰!”
万国酒店楼顶的沈禾一把掀开遮盖在瞄准镜上面的手帕，快速调整好角度，然后用力扣动扳机。
川本浪速像麻袋一样直挺挺的倒在地上睁着毫无对焦的双眼，太阳穴处的血液像海浪一样涌动了出来，在他身下开出一条小河。
“啊……”
“开枪啦……”
“死人啦……”
以凯瑟琳咖啡厅为中心的人群立刻骚乱了起来，纷纷朝着外围四散开来。
徐恩陵快速蹲下从川本兜里面拿走那封法币，四处扫视一圈，又趁着夜色摘下了川本的手表放入自己兜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不动声色的离开了原地。
至于沈禾，她早就下了屋顶，随手丢掉枪，只拿着箱子原路返回。
然后趴在513门口听了一会儿，确认没人之后直接用铁丝撬开了房门。
她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然后把装枪的空木箱子推到了那个和服女人床下。
又把剩余的几颗子弹放到了窗户边缘，然后刻意打开窗户踩了半个脚印。
做完这一切又把窗户重新关上，她顺手摸了一套女人的和服，然后不动声色的离开了女人房间，重新把门给锁上。
转身进了512自己的房间，沈禾快速的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换上和服女人的衣服，顺手绾了个发髻，刻意把鬓角处顺下几缕发丝遮挡眼睛。
她打开窗户，把换下来的衣服直接丢到了隔壁513的阳台，然后关好窗户。
转身堂而皇之的乘坐电梯下了楼，就在出万国酒店门口的时候，刚好和那个日本和服女人擦肩而过。
沈禾不动声色的弯腰低头，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和服女人有些微妙的停住了脚步，看向熟悉的背影。
“小姐，请停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沈禾停住脚步，双手合在一起，开始摸向怀里的刀。
她听着女人一步一步靠近的脚步声，心直接提到了嗓子。
看起来，非要动手不可了。
下一秒，她突然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肩膀，然后一把搂住了自己。
“这位太太，你找我的妻子是有什么事情吗？”
一位穿着日式海军军服的男子出声发问，和服女人惊了一下。
她赶紧摇了摇头，“无事，只是看夫人穿着有些眼熟罢了。”
和服女人扭头离开，沈禾微微抬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戴着墨镜正看着自己。
“徐恩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