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两口决定要来宝丰镇找姑姑后,喻今朝趁谢奶奶出门,悄悄溜进她的卧房找到了谢敬云出嫁时的嫁妆单子,快速抄录了一份。
谢敬云出嫁时风光无两,嫁得距离娘家远,为了给女儿底气,老两口咬咬牙,把嫁妆办得厚重,庄巧凤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胡皓娘脸色大变。
谢敬云嫁进胡家十几年,她早就忘记自家当初过得有多么困难,全靠谢敬云的嫁妆周转。
谢家要带走一间铺子和二十亩田地简直要了她的老命。
她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姑姑不善经营,嫁过来没几年就把产业挥霍一空,当初她陪嫁的铺子和田地已经被她败光,现在的都是我们胡家自己的。”
喻今朝真是服气,她嗤笑道:“胡老太,你好歹是秀才的娘,怎么脑子这么蠢,铺子和田地买卖都在衙门备案,有没有卖过一查就知道,你说破嘴都没用。”
胡皓娘开始撒泼打滚:“我不管,那是我胡家的东西,你们要是敢碰,我就和你们拼命!”
院子里搬家具的汉子都听不下去了,远远朝喻今朝喊了一声:“谢夫人,要不要我们帮忙?”
喻今朝回头应道:“那就有劳几位大哥了。”
几个汉子当即挽起袖子要走过来,胡皓娘吓得腿肚子哆嗦。
“你们想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不许过来!”
胡皓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他怒喝一声:“够了,娘,把她的嫁妆还给她。”
“皓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胡皓娘心焦如焚。
胡皓义正言辞道:“我堂堂正人君子,不屑于贪一个下堂妇的嫁妆。”
喻今朝冷冷看过去:“那正好,我姑姑也不想留下任何东西给你这个下堂夫。”
“你、你……”胡皓指着喻今朝:“无理取闹的泼妇!”
他一甩袖离开。
胡皓娘左看右看,干脆也破罐子破摔:“给给给,你们拿了东西快滚!”
哼!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一间铺子二十亩田地,占了家里一半收益,说给出去就给出去。
胡皓娘气得胸口疼,眼不见为净,怒瞪喻今朝一眼,转身走进里屋。
直到傍晚东西才全部搬上骡车,谢沧渊问谢敬云:“姑姑,这些家具你打算怎么处理?”
谢敬云道:“我不想再看到这些东西,都拉去当铺死当吧。”
“行。”谢沧渊一口应下,让骡车直接拉着家具去当铺。
胡家门口早就站满了人,终于等到谢敬云出来,相熟的妇人连忙问道:“胡大夫人,你家这是要搬家吗?”
谢敬云坦坦荡荡道:“这些都是我的嫁妆,我已经和胡秀才和离,现在就搬走。”
邻居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惊得合不拢嘴。
喻今朝牵着胡二丫也走了出来,嫁妆已经拿到手,他们迫不及待离开胡家。
谢沧渊走在一走,他余光一扫,见胡皓站在院子里,阴恻恻地瞪着他。
他大大方方走过去,嘴角勾起,微笑道:“胡秀才,恭喜你能把自己的美娇妾扶做正室,你那所谓的儿子,以后也能当个嫡子了。”
胡皓眯了眯眼睛:“你想说什么?”
谢沧渊笑着摆手:“其实没什么,只是对你有个忠告。”
他走近几步,压低声音道:“听说你那妾室是大着肚子进门的?”
“她还未出阁就和男人勾搭上,如此水性杨花的女人,起初被你养在外面,说不定你金屋藏娇的地方四处漏风,能漏进你这一缕风,难保不会漏进别的风。”
胡皓脸上如同乌云压顶,难看到了极点。
谢沧渊又说:“我见过你的儿子,怎么瞧着长得一点不像你呢。”
胡皓猛地退后一步:“哼,你不过是为了给你姑姑出气,才会说这些话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谢沧渊无所谓道:“随便你信不信,我只是提醒你一句,小心给别人养了孩子,还被占了嫡长子的位置。”
说罢他大步走出胡家,招呼大家离开。
先是把家具卖掉,得了几两银子,至于铺子和田地,谢敬云想了一宿,最后决定也要卖掉。
她不会再来宝丰镇了,与其在这边留下产业难以管理,不如换成钱回到七贤镇重新置办。
卖铺子和田地不像卖家具这么快,他们还要在宝丰镇多住几天。
喻今朝一觉醒来,突然有了个想法。
她一脚踹在谢沧渊的屁股上,把他踹醒,奸诈又猥琐地笑着。
“谢沧渊,你说我们要是办个宴席,请明月巷的街坊邻居一起庆祝姑姑恢复单身,会不会太损?”
谢沧渊的困意瞬间消失,他抑制不住嘴角上扬。
“是个好主意,可是要问姑姑的意见。”
喻今朝立即起床,洗漱过后轻轻敲响隔壁房间的门,谢敬云很快就来开门,昨晚她一夜没睡。
“姑姑,我有个想法想和您商量一下。”
谢敬云走出房间:“沧渊醒了吗?去你们那边谈吧,二丫还在睡。”
到了小两口的房间,喻今朝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谢敬云听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庆祝和离?
哪有人庆祝和离的,和离明明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许多和离或者被休的女人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有的甚至前脚被丈夫赶出家门,后脚就一根绳子吊死。
但喻今朝却说,要给她办宴席,庆祝她脱离苦海。
在她眼中胡家是苦海,别人可不这么认为。
喻今朝看出谢敬云眼中的犹豫和苦涩。
她轻声道:“姑姑,您若是遮遮掩掩没脸见人,别人看来就觉得是您的错,可您若是大大方方,还要表现得十分高兴,别人就会觉得指定是您婆家有问题,您才会一和离就高高兴兴容光焕发。”
谢沧渊点头:“和离不丢人,您想想看,若是你的错,胡皓怎么可能同意和离而不是休妻,我们就该大大方方的。”
喻今朝夫唱妇随,紧接着补充:“不过如果您实在不愿意也没关系,这宴席不是非办不可。”
谢敬云沉默了许久,终于,她的眼神逐渐坚定。
“好,我们办宴席,邀请明月巷的邻居,十多年来他们多少关照过我,原本我也想在临走前谢一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