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姜勇超祖辈就是这潦河镇人士,算是土生土长,这城镇不小,有三四千人口,自古就是去滑州的要道,往来商旅绵延不断,所以做生意的商户也就多,使得小镇也无比热闹,但凡热闹的地方,就会出点事。
姜勇超有个玩伴姓蔡,叫蔡金花,长得妩媚漂亮,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其父蔡孝儒读过诗书,做过幕僚,家里有些积蓄,因为几句不该说的话得罪了人,便回到潦河镇开了一家客栈,取名悦来客栈,从此不再过问外面的世界。
蔡金花母亲蔡王氏酷爱做饭厨艺非凡,开了客栈之后可谓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没有她不能做的,说也奇怪,经她烹饪的食物,总是吃不到一块儿的冤家,也能在她这里找到共同爱好,所以生意出奇的好。
就这样两三年之后,蔡孝儒也阔起来了,思想也变了,把客栈打理的既文雅又华贵,有了钱之后又在后院打了井,养了水龙王,真是羡煞旁人!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后继无人,只有一个女儿蔡金花,生的水灵长得妖娆,就凭这资本自然不愁嫁,可是没有儿子总让人看不起,背后指指点点,做些欺负人的事,蔡孝儒见过大世面,所以不予计较,把希望寄托在蔡王氏身上。
蔡王氏整天穿梭于厨房菜园之间,她也想生,可惜肚子不见起色,吃了不少药都没用,干脆嘱咐蔡孝儒娶个小妾,不料蔡孝儒读了几年书,思想根深蒂固,蔡王氏也不便过分热情,厨房也挺忙的,客栈也挺赚钱的,这事便耽搁了下来。后来他们一想,找个上门女婿也不错,有钱比啥都强,便一心扑在客栈上。
一年前,从滑州来了个大官,路过潦河镇,听说悦来客栈的饭菜十分考究,就下榻在后院客房之中,天天吃蔡王氏的菜,渐渐上了瘾,想聘请她去滑州做私厨,为此许下重金。
无奈悦来客栈生意红火,有了官家的光顾,更是锦上添花,财源广进,再说了,自己独门独院的做生意,无比自由畅快,何必寄人篱下,蔡孝儒更是坚决反对,于是这事也就没成。
偏就有好事之人,在当官的人面前添油加醋火上浇油,正好这官手里有兵,个个如狼似虎,哪里见过这等不时相的,夜里受命围了客栈,只说拿赃,抄出不少银子,全部进了自己口袋。
蔡孝儒气不过上前理论,被砍翻在地,蔡王氏急了拿把勺子去护他,不料被一刀毙命,当官的直言可惜。只有蔡金花吓傻了,不哭不闹光傻笑,算捡了条小命。
当官的一不做二不休,随即将悦来客栈换成了蓬莱客栈,蔡老板换成了张老板,其它连店小二都没有变,只是漂亮的蔡金花,被当官的带走了,下落不明。
镇里的人都知道,无奈蔡孝儒没有子嗣,也没法投衙门上告,除了唏嘘短叹大家依旧过日子。
姜勇超看在眼里恨在心里,隔三差五在蓬莱客栈捣乱,今天扔只死老鼠,明天丢一只死猫,后天就该鸡飞狗跳了。这不夏天来了,屋后树林栖息了不少鸟窝,他又打起了他们的主意,正好被柳飞絮和柳飘絮抓个正着。
柳氏兄弟一听这小子可以啊,小小年纪嫉恶如仇,还敢想敢干,是个不要命的主,对他更是喜爱。
“那当官的是谁?”柳飞絮问道。
“算了,你又不敢惹!”姜勇超像个小大人一样说道。
柳飘絮笑了,心想他还会激将之法,鄙视说:“你不知道吧?”
“谁说的?”姜勇超站起来说:“全镇的人都知道,姓张,是个刺史。”
“张长卿刺史?”柳氏兄弟几乎同时喊道。
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张长卿的手居然伸向了这里,但是从侧面也可以看出来,三兄弟确实是受到了蒙蔽,元道中刘正泰说的没错,他可不仅仅是个贪官,而是一个祸害百姓的毒瘤,去滑州除掉他是正义之举,是明确的选择,不过,在去之前,他扎在这里的钉子,也得拔掉。
柳氏兄弟咬牙切齿,他们恨的不只有张长卿等官兵沆瀣一气,还有悦来客栈内的众人麻木不仁,整个小镇的漠然无视,真正出来做点事的,居然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可谓讽刺!
柳飞絮发现还真不能小瞧了这个姜勇超,在所有人都冷眼旁观的时候,他还在尽力做自己能做的事,而且还是暗地里,避免引火烧身,这家伙透着灵气!
思考片刻之后,柳飞絮安慰姜勇超先回家去,明天晚上再来菜园相见,然后准备下一步的行动。姜勇超自然答应,摸黑潜院悄无声息,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柳氏兄弟回去后,将情况给柳扬絮一说,他也气的咬断钢牙,立时就要翻脸,被柳飞絮劝住,如此如此将打算一一说来,不叫跑了一人,定要血债血偿!
三人自去入睡不提,到了第二天,店小二前来收拾碗筷,柳飞絮故意靠在床边问道:“小二,你们老板姓啥?”
“回爷的话,姓张。”店小二回答道。
“不是姓蔡么?”柳飞絮试探性的问。
“那是以前的老板。”店小二说道:“现在的老板姓张。”
柳飞絮凑过来继续问:“那蔡老板呢?”
店小二有些心慌,匆忙说道:“搬走了。”
“哦,原来是这样。”柳飞絮假装以前来过似的,相熟的说道:“我说这饭菜的味道怎么变了呢!小二,你们老板搬走了,你怎么不随他去,也好有个仕途。”
店小二一听吓了一跳,默念阿弥陀佛,心惊肉跳的说:“这位爷,我家在这里,出不去,这里依旧有饭吃。”然后飞快的拿着碗筷出去了。
柳飘絮和柳扬絮此时都起来了,听了店小二的话,又看他神情慌张,就知道姜勇超说的有五六分准确了,不过还得再求证。
三人刚洗漱完毕,一个胖胖的店伙计端了饭菜过来,柳飞絮趴上去一闻,嫌弃的说:“你们老板娘不在?这饭菜怎么吃?”
伙计忙笑着说:“老板娘不在了,这是镇上的王大厨做的,也是数一数二的师傅。”
“不在了?”柳飞絮瞪着他说:“怎么个不在了?”
伙计一听慌忙捂口说道:“老板娘搬走了,现在是张老板的客栈。”
“搬哪去了?”柳飞絮冷冷的问:“莫非挣了钱,去滑州开店了?”
“是是是。”伙计加快了摆饭的速度。
“那你为何不跟着去?寻个好安排。”柳飞絮故意问。
伙计吓得一怔,放下碗筷说:“家里有老母,不能远行,所以留下了。”刚说完便快步回前院去了。
柳飘絮看着他的背影叹道:“一个个鬼鬼祟祟的。”
“别管他们了,先吃饭,一会好走。”柳扬絮直接吃上了。
这菜虽然不是出自蔡王氏之手,却也色香味俱全,不多时三人便吃了个沟满河平,歪在凳子上剔牙,擎着人来收拾,好再打听一番,不料等了足有半个时辰,也不见一个人敢进屋。
柳飞絮突然想起来,那菜园处还有个老头张呢,何不去看看马?于是对柳飘絮说:“二弟,陪我去看看咱的马。”
“得嘞!”柳飘絮答应着站起身。
柳扬絮赶紧也站起来说:“大哥我也去!”
柳飞絮摆摆手说:“你歇着吧,再抻着了,若有人来,交给你。”
后院西北角有个角门,出去就是树林,马棚傍着树木而搭,上面是稻草,周围是木椽,可谓是冬暖夏凉,真会借势省事!
老张头就睡在门口,听见脚步声赶紧走出来笑着说:“客观来看马?”
“是呀!”柳飞絮走到马棚边上说:“昨夜喂料了没?”
正所谓马无夜草不肥,昨天他特意交代,晚上多加料,脚力全靠它们。
“喂了,我可不敢怠慢。”老头弯着腰说:“每匹半盆豆子,又饮了水。”
“洗了没?”柳飘絮没好气的说。
老张头依旧赔笑道:“洗了两遍呢,赶路的马皮紧,得洗舒服了。”
“蹄铁没坏吧?”柳飞絮看着马腿说。
“没有,好着呢!”老张头喂马有一套。
柳氏兄弟挑不出毛病,也不知道怎么问老掌柜的事能够不暴露目的,索性放弃了,只婉叹蔡孝儒有如此好去处,却不能受用,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实在是可惜。
回到客房收拾东西,然后会了账,牵出马,把马车驾好,柳飞絮又买了三坛烈酒,一些干粮肉食,瓜果蔬菜,留在路上消耗。
一切准备妥当,三个人骑马离开蓬莱客栈,往镇上走去。四千人的城镇果然很大,走了两里地还有很多商铺,只是越往镇外住的越稀拉,房舍也破旧,完全没有了大镇的样子。
好不容易出了潦河镇,柳氏兄弟并没有留恋,马鞭一甩,快速的向滑州奔去,据说从这里到滑州不足两天的路程,要是赶紧点,一天一夜也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