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稳步前行,突然出现一片树林,柳飘絮像看见了救星一样,大叫着冲了进去,久违的阴凉如同甘露一般沁人心脾,他贪婪的呼吸鲜美的空气,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徜徉在凉爽的泉池里,浪荡的游弋。
“要是有口瓜吃就好了!”柳飞絮也来到了树林里,躲在树荫下解开胸怀,擦拭着焦热的肉体,浸透的衣裳被甩落在树枝上,看来这点凉意并不能安慰他那炙烤成灰的过往。
柳扬絮自从被大哥以养伤为由准备丢弃在客栈里,他就一路上不停的讨好,各种软话说尽了,真是当初有多狂,如今就有多娘!
现在老大想吃瓜了,他弄不来,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又没有瓜棚,有钱也无处买去!柳扬絮只好强忍疼痛,悄悄的下了地,取下水壶往老大脸前一递,嬉笑着说:“大哥,解解渴吧!”
“哎呦喂!三弟,你屁股不疼了。”柳飘絮故意大声说话。
柳扬絮不好意思的说:“不疼了,早就不疼了!”
“哦,我知道,转移了嘛!”柳飘絮送佛送到西。
柳飞絮接过水壶喝了一口,嫌它太热便挂在了一块阴凉的树下。
老二柳飘絮继续圆场道:“大哥你看,老三的脸还疼着呢!”
柳飞絮笑了,说:“老二,你怎的知道?”
柳飘絮摸了摸自己没有胡子的下巴,嘻嘻的说:“你看红的跟猴屁股一样,转移的干净!”
三个人都笑了,柳扬絮尴尬的解释道:“没有没有,真的不疼了。”
柳飞絮也不管他疼不疼,谁让你刚才一直臊我呢,于是指着一段树桩说道:“三弟,快坐,坐那歇歇!”
屁股不疼是假的,只是一味的适应觉得轻了,能够忍受,但用屁股坐是不敢的,那是真钻心的疼!
不坐也是不行的!柳扬絮咬牙弯腰屈腿,将所有重力灌输在膝盖上,让屁股尽量吻在树干上,似挨着。
但这扭捏的姿势谁看不出来!一个大男人像个女人一样假坐着,像个什么话!
柳飘絮捂嘴笑了半天,走过来双手扶住柳扬絮的肩膀,使劲往下一按说:“三弟,看来是真好了啊!”
话还没说完,老三就窜天猴一般跳了起来,蹦的从来没有这么高过,嘴里还呲呲哈哈的乱叫。
老大忍不住也笑了,三兄弟亲热如常。
一直到太阳偏西,三个人才舍得从树林里出来,往滑州的方向赶,虽然也热,但能忍受,速度也加快了,晚上得寻个落脚处,荒野遍坟,如何睡得下。
又走了六七十里,来到一个小镇上,天已经黑了,余热还没有散尽,烦躁对于赶路的人来说已根深蒂固,想凉快非得洗个深水澡不可,三个人看了五家客栈,终于选中了一个高大尚的挂着硕大匾额的“蓬莱客栈”,只因店小二在门口对着他们喊了一句:“后院有深井!”
几乎是同时转身,对于冷水澡的诱惑难以抗拒,即便是平常,能够打得起井的人家就很少,大多一个村落也就那么一口,没有的村子只能排队跑邻村里去,遭白眼挨熊是常事。
吃水都成了困难,何况是洗澡!拥有独井的客栈绝对稀有,这是得天独厚的条件,所以蓬莱客栈就有优势,客源不断,尤其是在盛夏,那一句“后院有深井”就像招魂幡一样,俘虏了所有人的心。
柳飞絮欣喜的从宽大的匾额下跨进去,瞬间就感觉一丝凉气喷涌而来,一扫慵懒焦灼的身体,内心里狂喜:果真是没有选错,就这家了,多待一天也无妨。
蓬莱客栈有两进院,前院东西厢房各三间,前庭后庭加起来有十间客房,布置的干净紧凑,在经营客栈这方面算是下功夫了。
后院就比较大了,周遭都是客房,只在院中间有一眼深井,用砖垒了三层台阶,固定住一个三腿的辘轳,打水甚是方便。四角有木桩,顶着一个简易的茅草亭子,可见这水井的地位,几乎和老祖宗的牌位一个级别了。
三个人被领进后院,选了一处三间通透的客房,一人住一间,又要了酒菜,就迫不及待的拿起盆来到辘轳处搅水,等洗完了饭菜也好了,岂不美哉?
水井足有六七丈深,只是围坐在砖台上就能吸收到源源不断的清凉。当水桶被打上来的那一刻,一股阴冷之气更是炸人魂魄。
三个人呵呵的笑了,白天受到的燥热之苦,终于有了清算的机会,可以了断这股孽债,晚上睡个好觉了。
井水很清,很彻,很凉,很甜!
先是洗脸,凉爽!顺带打湿头发,才发觉发根还是热的。然后搓搓脖子,身体是一半热一半凉,干脆把衣裳往下一抹,光着膀子都洗洗,有种快意恩仇的感觉!
洗完漱漱口,嘴里都是风尘仆仆,好像搭了一座土胚房,尘土弥漫哗哗作响。
好不容易洗完,柳扬絮盯着后面黑洞洞的天空说:“大哥二哥,你看那后面是什么?”
两人抬眼张望,只见这些地方更黑一些,见小二过来了忙问他。
“那是树!屋后面种的树,还有菜地,马棚,客官的马都在那里呢!”店小二笑着说。
“我说呢!”柳扬絮率先笑了。
“三位大人,酒菜备好了,就在您房里。”店小二又说。
“得嘞!”
三人大喜,倒掉水盆往屋里赶,好酒好肉好个菜!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带的干粮也咬不动,水更不解渴,真真是遭罪了。
一阵山吃海喝之后,兄弟几个都累瘫了,躺床上就不想起来,店小二也不敢来收拾,索性就那么堆着吧,有事明天再说!
谁知到了半夜,黑洞洞的树上不知道栖息了多少只鸟,舍命的叫唤,把马棚里的畜生都惊起来了,又跳又叫吵得人睡不好觉。
翻来覆去的柳飞絮正要发威,忽听到店小二已经站在院井的亭子边喊上了:“你娘的笨鸟,叫唤什么!搅了爷们的觉儿,明天就捅了你的窝!”
嘎嘎嘎!夜里的鸟并不识相。
“老张,管好你的差!”店小二又冲屋后嚷道:“别让马跑了,老爷早晚卸了你的腿!”
“跑不了!”一个老头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都让鸟吓的。”
“敲树啊!”店小二提醒道。
“就敲。”
嘣!嘣!嘣!老头敲了一阵,立刻安静下来,等他一走,又开始叫唤了。
柳飘絮伸着脑袋看了一会,走过来对柳飞絮说:“大哥,不对啊,像是有人!”
柳飞絮点点头,笑着说:“遇上同行了。”
“瞧瞧去?”柳飘絮来了兴致。
“好。”柳飞絮也想看看是谁,认不认识。
那柳扬絮偷听了半天,赶紧跑过来说:“哥哥,我也去。”
店小二刚走,柳飞絮和柳飘絮轻轻的打开门,一闪身躲在柱子后面,双手一抱飞身上房,趴在房顶上像蛇一样游走,在离树林不远的地方,悄悄的下了地,猫在树下看动静。
不一会,就看见树上有个黑影,拿着石头子往鸟窝上丢,鸟一害怕就开始狂叫,有的甚至都飞走了。叫声引得马匹烦躁不安,边踢蹄边和鸣,顶着槽杆哐哐响,老张头气得不行,也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往树林里胡乱砸去。
柳飞絮微微一笑,给柳飘絮使眼色,暗示那树上的货是个生手,不怎么样,咱俩分开去擒了他。
柳飘絮点点头,从后面包抄,柳飞絮则从正面靠近。
就在鸟儿叫的正欢的时候,柳飞絮已经爬上了他所在的那棵树,一直顶到他脚下,居然没被发现,柳飞絮就知道,狗屁道上的,根本不是同行,新生的芽。
柳飘絮也已从一棵更大的树梢跳到了他的上方,轻轻的吊下来,只要大哥按住他的双脚,他就能擒住他的双手,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这货正丢石子起劲,突然双脚一沉,被按在树干上动不了,他刚想往下看,双手又被扣住,正要大叫的时候,被人往嘴里塞了一块石子,吓得他几乎要尿了。
“别动,再动我给你扔下去。”柳飘絮在他耳边轻声的说。
柳飞絮这时也上来了,一手抱树一手提着他的腰绳,仔细一看傻傻的笑了,原来是个娃娃。
“几岁了?”柳飞絮问。
“14。”听声音也像。
“叫什么?”柳飞絮继续问。
“姜勇超。”
柳飘絮从上面落下来,站在树杈上,吓唬道:“深更半夜来这捣什么乱?”
姜勇超吓得不敢吭声了,默默地低下了头。
柳飞絮看了看
两个人架着姜勇超,离开树林来到一片菜园,往地上一坐问起话来。
“姜勇超。”柳飞絮先问道:“你跟这家客栈有仇?”
姜勇超不敢说话,轻轻的点了点头。
“屁大点孩子有什么仇!”柳飘絮不信,怕他胡说。
柳飞絮连忙拦住他,又对姜勇超说:“不要怕,你照实说。”
姜勇超看了看柳飘絮,似乎并不惧他,挺起胸脯说道:“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柳氏兄弟笑了,小小年纪有点豪气,和他们三兄弟当初一个模样。
姜勇超人小胆大,柳飞絮看了十分欢喜,便盘腿而坐,拉住他问起了缘由,这不听则已,一听直气坏了肝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