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船吧!”李伯贤喊。
尚若大家跳水,凭得一身功夫,自然能脱险,可是辛辛苦苦买来的药材,算是彻底毁了,不到万不得已,元道中还真舍不得。
他四处张望,突然看见适才扒船的铁钩还在船板上钉着呢,元道中连忙跑过去用力拔起一个,接上手里的绳子,瞅准岸上一棵树,便扔了过去。
幸好铁钩挂在了树杈上,绳子瞬间被拉起,巨大的力量也被传了过来,元道中根本拽不住,绳子在在他手里不断的滑出去,很快,唯一的绳子也将失去。
吉无咎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撑帆的桅杆上,对着元道中大喊:“把绳子扔过来!”
元道中听音辨位,也不看,右手往后一甩,绳子便飞了出去。
吉无咎趁机抓住绳子,围着桅杆转圈,直到手里的绳子几乎没有,刘正泰也连忙跑过来,帮着吉无咎一起拽紧绳子。
眼看剩余的绳子被撑起,元道中大喊一声:“快躲开。”甲板上的人全部闪到船头去了。
在缰绳抻直的一刹那,船体被猛然向后一拉,快速下坠,船尾一头扎进了水里。
船上的马匹被吓得嘶鸣不止,马车也几乎翻倒,人们被这剧烈的震动晃的踉踉跄跄。
但这并没有完,船体被水流扛着和这棵树拔河,由于船尾太长,受力不均衡,它并没有像大家想象的那样停止,反而开始向一侧倾倒,船要翻了。
没有绳子的阻止,大船肯定会撞上巨石,最后粉身碎骨,可是有了这根缰绳,船却要被带翻了,后果依旧严重。
怎么办?元道中看看即将撞到的巨石,再看看马上倾覆的船身,他无奈的举起刀,把绳子砍断了。
翻了半个船身的大船突然失去绳子的拖拽,竟然向另一个方向倒去,摇摇晃晃的向前行驶。
船虽然没有翻,但是经过元道中这么一折腾,不仅改变了航道,还改变了航速,在巨石的前方提前转弯,而且是向相反的方向驶去,一头扎在了满是淤泥的岸边。
船头虽然受损不大,但是扎的够深,船身尤其是船尾,在水流的冲击下,调转方向,船尾在前,船头在后,倒行在河流里。
任谁也没有想到,大船在河里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继续向下游行驶。
这次就算张俊安还在船上,也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投靠元县尉,只怕也扭转不了目前的局势了。
人们马上跑到船尾往前了望,在不算太遥远的前方,还有数十道弯在等着幸运之神的眷顾,哪怕只有一次失误,只需要一次,他们就彻底的玩完了。
“师兄,怎么办?”刘正泰跑过来说。
“不行就弃船吧!”秦世亨也跑过来说。
“是呀,跳吧!”捕快们都跑过来说。
元道中看着远方,还是下不了决心,跳船这里的所有人都将获救,危险也算是解除了,但是,白马县的几千人怎么办?武忠廉县令怎么办?他们还在痴痴地等待着我们的好消息,也许已经有很多人绝望的离开了,救人如救火,四天了啊,灰儿都烧没了。
船行的越快,风也吹的越大,马受不了了,不停的踢木桩,愤怒的叫唤着。
元道中眼前一亮,大声说道:“骑马渡河!”
骑马渡河?人们不解。
元道中跑到马棚,一刀砍开横着的木杆,牵出来一匹马。
刘正泰一看似有所悟,也牵了马出来,大家便一拥而上,每人牵了一匹马。
元道中把装药材的箱子用绳子捆好,套在马背上,以此渡河。其他人也都忙活起来,从帆上拆下来绳子,将药材箱捆在马背上,打湿是避免不了了,但是只要马能游过去,就丢不了。
所有的心血,在此一战!
大船还在随波游荡,时快时慢,但是有一点不会改变,那就是船尾一直朝前。
两边的河岸既高又陡,此时跳下去也根本上不了岸,还是得等待时机。
元道中看众人都准备好了,极力望着远方观察河岸,心里不断盘算:越是开阔的地方,水流越缓,河岸坡度也越小,胜算越大!
可是一直没有选到合适的地方,再等下去,就到第一个转弯处了,他们可经受不住任何一次冲击,人们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不断的呐喊:跳吧,跳吧,听天由命吧!
元道中还没有说话,真是急死人了!
吉无咎看还剩两匹马,就问:“元大人,这两匹怎么办?”
元道中看了一眼,心想这事还问我,随口说道:“放了吧!”
“好咧!”
吉无咎答应着,把马的缰绳割掉,然后一竹竿打在马屁股上说:“拍拍你的马屁!”
马儿疼痛难忍大叫一声,只听“噗通”“噗通”两声,便跳进了河里。由于河水太深,他们刚入水就被淹的只剩头露在外面,在水里不停的游。但是船的速度实在太快,不一会就把马甩在了后面,只剩下两个小黑点。
人们看到这里,怎么感觉骑着马跳下去也有些凶多吉少呢?心里顿时不安起来,无意中仰头一看,卧槽,第一道弯到了。
已经不能思考了,只剩下跳了。
元道中一咬牙,喊:“跳!”便率先拍马跳进了水里。
后面刘正泰,秦世亨,李伯贤等挨个跳了下去,在水里排起了长龙。
元道中一入水,就觉得马匹有点慌,四只腿在水里不停的划,他赶紧抚摸马头,才稍稍安定下来。
幸运的是,这药材箱密封的很好,不仅没有给马形成负担,反而增加了浮力,让马儿像划船一样,快速的向岸边游去。
元道中虽然骑在马背上,但是也在拼命的划水,就这样摇摇晃晃跌跌撞撞的终于冲向了岸边。
到了这时本该皆大欢喜,可是河岸依然很陡,很难借力爬上去,只能继续跟着向下游,幸运的是岸边水流的速度明显比河中的流速慢,所以还能支撑。
元道中趁着这个机会往下游看,刘正泰,秦世亨,李伯贤等都游到了岸边,河水中暂时看不到人,应该都在岸边找机会攀援吧,希望不会出事。
突然,元道中看见最前面好像有个人站在马背上,太远了看不清,他对着刘正泰喊:“正泰,最前面那个站在马背上的是谁?”
刘正泰看了一会说:“好像是吉无咎!他最后一个跳的。”
刚说完,大船已经撞到了拐弯处,“砰”的一声几乎倾倒,在摇晃了两下后顺着河道继续漂流。
“早知道不会翻就不跳下来了!”刘正泰笑着说。
其他人听了想笑,但始终笑不出来。
很快,吉无咎第一个到了拐弯处,他惊奇的发现,元道中选的时机太好了,跳早了在水里不安全,跳晚了容易撞上大船,而且这个弯是拐向另一个方向的,他们游到了没有水流的弯潭里。
吉无咎借力纵身一跃,跳到了岸上,他用力拽缰绳,马也在水里待怕了,蹬着蹄子往上爬,把泥土都蹬到水里,好不容易上了岸。
接着游过来一个捕快,吉无咎继续拽着缰绳,他在后面一驱赶,马顺着前一个马的蹄印,也爬上去了,吉无咎再把捕快拉上去,如此反复,终于一个个都拉上了岸。
元道中最后一个上去,他连忙清点人数,一个不少,只是大家都被水打湿了衣服,现在仍是夏天,倒也不觉得冷,于是继续赶路,可是一骑上马,风一吹就冻得直哆嗦,元道中说算了,大劫得救不急一时,牵马走一会吧!
太阳已经偏西,从上个渡口到现在都大半天了,人们都没有吃任何东西,全部待在船上,马匹也一样。
河岸上几乎没有路,走起来很费劲,但也有一个好处,就是身体的燥热和太阳的温煦把衣服慢慢的蒸干了。
骑上马离开河岸往内地走,如果能遇到人家固然是好,补充体力马力,即使遇不到,能够找到一条路也事半功倍。
果然不多时,就发现一条小路,比荒山野地好走多了,这时夕阳已经显现,事不宜迟,继续跑吧。
大概走了一个时辰,遇到一个村镇,刘正泰去打听,一个老头指着一条大路说:再往前走半个时辰有条大路,右转,不要下路,就到白马县北城门了。
刘正泰等人一听大喜,纵马前行,正如老头所说,不多时便看见了北城门。
元道中感叹着抬头了望,月亮早就挂在天上了,零星的几颗星星在和它聊着天,可能正在对自己指指点点。坐下的马匹也累的比牛走的都慢。身后的人们疲惫的东摇西晃,真是又累又渴又饿,但总算一个不少的给带回来了。
此时城门已关,刘正泰可等不到明日,用刀鞘“咣咣咣”的砸门,大声嚷道:“江淼,江捕头,快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