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儒冲进来后只见昭蒂正坐在石桌上,马面裙下露出一只盈润玉足。
一个高大魁梧的锦衣男子正半蹲在那里,左手握着昭蒂粉色的脚掌,右手往上推着。
昭蒂耸着肩,侧着头闭着眼咬着红润的丰唇,脸上有痛苦之色,额头上的汗沾湿了颊边的乌发,有晶莹汗珠正从脸颊流到修长的粉颈,又从那细腻的肌肤往锁骨,往那更诱人处……
张仲儒呆愣了一息,才觉一股滔天怒意直冲脑门,他死死压抑,转头对胡三娘吼道:“看戏吗,还不清场!”
胡三娘也是一脑袋懵,她原地转了一圈,才扯起了大嗓门,“文礼,文武,快请人出去,快快快,前边忙去!”
她出门前小心翼翼看了眼张仲儒,看他面色铁青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愣是没敢出声,退到外面,带上了铺子和后院中那扇门。
张仲儒闭了闭眼,微微压下心中那团火,冷冷开口。
“这位郎君,请你放手!”
卢广之余光扫了下来人,他不屑的轻笑两声,“我在为娘子上药。”
张仲儒上前两步,尽力隐忍,“郎君看穿着,打扮并不像大夫,这男女授受不亲,上药的事不妨请医者来做。”
卢广之手下不停,语气平淡,只给了四字,“医者事忙。”
张仲儒眉头跳动,额上隐现青筋,语气有了明显的恼怒。
“这事简单,让这娘子家中女仆来做便是,郎君何故如此,坏了娘子的名节……”
药盒里的那点药已用完,卢广之将膝袜替昭蒂仔细套上,又不紧不慢替昭蒂绑好系带。才猛的起身,也拔高了音量。
“怕坏了娘子的名节?那我卢广之便三媒六聘,娶了她又如何?!”
张仲儒双目猩红,咬牙道:“娶她?你怎知她没有婚约!”
卢广之眼中晦暗,他声音危险。
“有婚约又如何?张解元,户部右待郎家嫡次子,聪慧过人,才高八斗,三年前中了解元,素闻不近女色,也未曾有婚约,张解元,我倒要问你……”
卢广之朝张仲儒又近了一步,两人目光中都有浓浓的敌意。
“你与娘子又有何关系?!”
昭蒂已经系上了膝袜,穿上了绣鞋,她忙站起,走到两人间。
“多谢两位郎君,你二人都是为我着想,你……”
她还想说下去,只见张仲儒看向自己,那瞳仁中似有火焰,他低声质问,“你……你可曾有婚约?”
昭蒂“呃”了一声,低头轻叹,“那……也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她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想来是家母与手帕交的玩笑罢了,家母已逝多年,我……高攀不起。”
那一瞬,张仲儒眼中的火焰熄灭,他似乎又恢复了原本的冷静疏离,看着昭蒂冷笑了几声。
“的确,高攀不起,的确不配!罢了,是我今日唐突了。”他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去,背脊依旧挺的笔直。
卢广之看向昭蒂,挑着眉,“这位郎君显然对娘子……”
昭蒂嗔了他一眼,打断道:“休要胡说,人家是世家贵公子,只是误会了才好心来相助。”
卢广之“切”了一声,一把扯过昭蒂的绣帕。
昭蒂正要板脸,卢广之却皱起浓眉道:“小气,擦下手上的药膏!”擦完却面带嫌弃的揣进了自己的衣襟中。
昭蒂走了两步,欣喜地发现右脚着地微微用力已经不疼了,她开心的一下转身抓住的卢广之的袖子欢呼了一声。
“不那么疼了,脚可以用力了!”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欢畅,卢广之一下跌进那眼眸中,心像被只软软的小手揉扁又搓圆。
他人生中第一次有些心疼面前人,她以前一定曾活的小心翼翼,委屈求全吧,否则怎么会这种事都能让她笑的如此开心。
卢广之嘴上道:“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也值得乐。”
昭蒂抬头看着他,突然发问,“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啊?”
蓦然间,通向前铺的隔门后伸只一个脑袋,吓的昭蒂“唉呀”一声立马藏到了卢广之高大的身形后。
卢光之瞪了一眼箫二,“还没看够!”
箫二咧着嘴喊,“小娘子,莫怕莫怕,这是我家卢统领,卢广之,字云川,虚长你几岁,二十一岁,太子卫率营统领,四品带刀护卫,未曾订亲,正是大好年华啊!”
他挤眉弄眼,样子十分滑稽,昭蒂从卢广之身后探出脑袋,抬头看向卢广之。
卢广之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在其中,给她一种似曾熟悉的安全感,让她一瞬间竟有些恍惚了。
卢广之离开前丢下十两银子,让箫二几个拎了几大包点心走。
箫二叼着瓷吸管,嚼着珍珠知趣地到巷子那头等卢广之一起走,眼神却一眨不眨望向两人。
卢广之“咕噜咕噜”几口喝完奶茶,用手指了下昭蒂的脚,“别站太久了,晚上用热水多泡泡,要是能忍着痛用药酒推推更好。”
昭蒂“嗯”了一声,卢广之脸上有些尴尬,“那个,那个,走了!”
昭蒂又”嗯”了一声,卢广之轻笑了一声,手捋过她头上的粉色罗须,压低声音湊近她小巧柔润的耳垂。
“等爷休沐了再来看你,昭昭!”说完他转身,迈开长腿下了台阶,潇洒地跨上马背,一勒缰绳,夹了夹马腹就住街口而去。
箫二打马在后面怪叫,“云川哥哥,你什么时候休沐啊,可别让昭昭妹妹久等啊!”
待他的影子消失,昭蒂脸上的笑也消失了,她用手摸了摸脸颊,冷哼了一声,不过都是见色起意罢了。
昭蒂摸了下自己的心口,这颗真心早就卖给了心月狐,和招弟一起死在了那泽山中。
深夜,书房中。
张仲儒一下将展开的少女画像狠狠甩到了地上。
方榆树偷眼看了下那画像,心中奇怪,这画怎地惹到了他家二郎君,让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二郎君发了这么大的火。
他安静地垂手站在一边,尽量降低存在感。
可张仲儒却带着三分火气开口,“榆树,把那几人撤了吧,从明日起不必再盯着泽山点心铺了!”
榆树点头,恭敬应声,“是!”
张仲儒颓然地坐到了椅子上,向他挥了挥手,“你去吧!”
夜半,好不容易睡着的张仲儒却感到有人在他床边,他睁开眼借着屋中还未熄火的烛火,却见那点心铺的昭娘子着一身半透不透的薄纱趴到他床前,那莹润的半露酥胸似在发光,还没等张仲儒开口,那昭娘子如蛇般细软的腰肢便贴了上来,一双粉滑的玉臂缠住了张仲儒的脖子,朱唇湿润,媚眼如丝地在他耳边嘤咛道:“表哥,你轻点,痛!”
张仲儒顿时小腹升腾出汹涌热意,翻身一下将那娇躯锁在了身下,咬着牙低低质问,“你再想想,你到底有没有婚约……”
快天亮时,张仲儒从梦中惊醒,他面色涨红,下身处传来冰凉黏腻之感。
十二月上旬,胡文礼喜滋滋的告之,泽山点心铺纯利已接近三百两了,这个月定能把买铺子花的银钱全数赚回来了。店内几个都分外开心,干起活儿来也格外卖力。
泽山顶,溟苍手指轻弹,胡三娘传来的纸鸟便消失无踪,他嘴角含笑,眼中藏着情意。
溟蛰道:“为何要这么麻烦,开什么铺子,那能赚到几个钱,昭蒂若要钱,只管给她便是,咱们狸府洞穴中的黄白之物本就取之不尽。”
溟苍摇头,“若能象你想的那么直接,天道为何还要让昭蒂成为变数,只要我心月狐族小小施展下摄心术便好,那改朝换代之事只用须臾。”
溟蛰愣了下,才悻悻开口,“那她何时才能取了那几人的真心?!”
溟苍眼神复杂又晦暗,“你可知,对有权势的凡人而言,千金易得,真心却难求,昭蒂做的很好,她正在努力使自己更好,只有这样才能让那几人真心爱慕她,而不是只爱她那副皮囊,也唯有如此,才能成事。”
溟蛰嘴上“噢喔”了一声,眼中却仍有不解,她却一下换了个话题。
“苍,你想昭蒂,为什么不去看她!”
溟苍愕然回头,“我……何时想她了……!”
溟蛰吐了嘴里叼的一朵桃花,不屑地笑道:“你该问,你有何时不在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