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四人回了神,互相望了下,还是局促紧张。
胡三娘见这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面红耳赤的样,“噗嗤嗤”笑出了声。
她起身拎起酒壶,给他们一人满了一杯,指着道:“喝呀,傻样儿。”
那老汉先伸手举了杯,一饮而尽,嘴里发出“吱”的一声,皱着脸道:“好……酒啊!”
其余三人才端了杯,酒进了肚,几人才放松下来,终于开始吃鸡。
昭蒂拎着只鸡爪啃的倍儿香,看他们只动了两只鸡,而且那老汉吃了只鸡腿,另三只鸡腿却放进边上一只破碗里。
胡三娘见昭蒂啃完鸡爪,把手里的鸡腿往嘴里一叼,立刻掏出帕子往昭蒂嘴上擦去,昭蒂很乖地撅起嘴配合。
板凳高,她腿挂在上面自在的一晃一晃,水汪汪的大眼开心地半眯着,略带稚气的可爱模样,让胡三娘和对面几个汉子心都快化了。
胡三娘收了帕子又扯下一只鸡腿,往昭蒂嘴里塞去,“娘子,香的很,吃!”
昭蒂点头,手抓着鸡腿边啃边道:“老人家,锅底能帮我敲些花纹吗?”
那老汉又抿了杯酒,略带得意道:“能,娘子想要什么样的?”
昭蒂笑道:“我一会儿画,梅花样儿的。”
其中一个最黑的汉子道:“娘子放心,这长春府只要您能画出来,我们哥儿仨就能替您做出来!”
边上瘦些的那位笑,“大哥,别吹牛。”
那一开始上来招呼的白净些的也笑,“二哥,大哥也没吹牛,日常用的这些,咱仨加爹总能做出来的。”
昭蒂扯着鸡腿有些费力,这散养鸡香是香,就是这肉硬实,费牙。
“老人家,几位大哥,我还要做放在这烤饼箱里用的模子,四角星形,我画的所有模具底部都要敲上泽山两个字!”
那老三道:“我懂,姑娘这是要做独家呀!”
昭蒂咧嘴露出八粒贝齿,“嘻嘻嘻!”
她的笑容简单又纯粹,几人见了心里都觉的格外高兴。
吃了鸡,胡三娘又掰了点包子喂昭蒂,她现在非常喜欢喂昭蒂这活儿,看着昭蒂圆溜溜的眼睛和鼓鼓囊囊的两腮,暗中打定主意,以后自家娘子一日三餐自己能上手喂绝不让昭蒂动手吃,这喂娘子,也……也太好玩了,比她在乡下喂猪可……阿呸呸呸……
吃了饭,对面四个铁匠算是真正放松下来,二铁匠性子最细致,找了只最好的碗,刷了好几遍,又烧了水倒进去,晾了下,才端到昭蒂面前。
他弓着腰,“姑娘,来,喝水,不烫!”
他居然就将碗送到昭蒂嘴边,不自觉还把自己嘴撅起做了个喝水状。看来,刚盯着胡三娘喂昭蒂,心也痒了。
胡三娘一见,立马冲上来,一把夺过碗,顺势推了把二铁匠,“去去去,我家姑娘要你喂,真是的,五大三粗的还抢我的活儿!”
她大脸盘朝向二铁匠,单凤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过去。
二铁匠顿时脸红脖子粗,心道,这壮婆娘,还……怎么还朝自己抛媚眼呀!
昭蒂又和几个铁匠仔仔细细说了一番,先付十两订金,说好五日后再来。
走时,那老铁匠非要把没动过的两只烧鸡让胡三娘带走,昭蒂边戴帷幄边笑,“老人家,天气凉,这鸡放的住,晚上带回家,给家里人也打打牙祭吧。”
说罢,朝几人摆了摆手,“拜拜!”
那几人虽不太明白,却也学着摆手,嘴里念,“白……白……。”
昭蒂挽着胡三娘一路晃着回去,就当消食。
这午食过后,路上人少了不少,碧空如洗,昭蒂晃着三娘的手,东看看西摸摸,心里这才觉的自己能活着也是好事。
按胡三娘的年龄,若有孩子,也差不多是昭蒂这年龄,胡三娘侧头透过帷帽笑看着昭蒂,心里象塞了团棉花,轻轻柔柔的。
她不知,她女性特有的母爱已经被昭蒂唤醒,破土而出,正肆意疯长。
突的,胡三娘想到一事,脚下停了下,压低声音道:“娘子,你开店选那个地方,可也是为了那木头脸。”
昭蒂低低“嗯”了一声,说道:“有些东西,一定要让人日日看到,却又吃不到,才显的珍贵。”
路上昭蒂又拐进了家点心铺,挑了几样招牌点心打包,一路到家,又经过了墨香居,只见里面的货架上已空了一大半,掌柜正指挥着伙计忙的不可开交。
因之前就告之自己住斜对面白宅,掌柜说东西一搬走就来通知,昭蒂和胡三娘看着忙的团团转的掌柜也没去打扰。
进了白府,就见哑叔正坐在柿子树下伸着脖子等着,一见两人,立刻笑着迎上来。
胡三娘把点心放到树下石桌上,又去泡了壶茶,三人坐树下品着点心。
昭蒂和胡三娘对点心味道东一句西一句评头论足,偶尔还会问哑叔几句,哑叔也会认真的“啊啊”回答。远远望去,满树挂果的柿子树下,三人成画,岁月静好。
第二日天蒙蒙亮,墨香阁掌柜就来敲门,告之东西全清走了,又带着昭蒂,胡三娘和哑叔到墨香居里里外外走了一圈,才把一把铜锁交到了昭蒂手中,拱手告别。
旭日东升,暖洋洋的金色光线照到了店铺门上,给昭蒂镀上了层金。
因就在门口,又是一大早昭蒂并没带面纱,她深吸了口气,站在台阶上,欢快地朝胡三娘和哑叔“咯咯咯”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引得不少陆陆续续到国子学上课的少年们看了过来。
晨曦中,少女妩媚又带些许纯真稚气,玉颈修长,脸蛋饱满粉嫩,两边清晰的下颌线处垂落下一对绿玉小耳坠,耳坠晃晃荡荡,衬着那衣领处的锁骨更加诱人。
昭蒂今日穿着白色缎面滚桃红边长衫,远山黛色百褶裙,一抹水红色腰带束起纤纤细腰,小巧的脚上一双粉红的绣花鞋,让她就如一枝带露的花骨朵般,让那些世家公子一瞬都心跳加速,心头火热,疯狂分泌苯乙胺,多巴胺和内啡肽,去甲肾上腺素飚升,产生颅内酥麻,体验到了爱的化学反应。
县学街巷子不宽,张仲儒刚到了巷子口,隐约听到几声清脆的女子笑声,他皱了下眉,脸上有厌恶,只以为又是哪家贵女来马车前搔首弄姿了,他掀帘而下时,台阶上的昭蒂也正好进了墨香居里面。
张仲儒下车见无人,心中顿时一松,抬头挺胸便朝巷里深处的国子学迈步而去,眼睛余光瞥见母亲郑氏的墨香阁,想着这么好一个地段,但因母亲不擅打理就匆匆忙忙卖了,有些惋惜。
他又朝里看了看,正巧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陌生老者在里面收拾东西,想来,原先的掌柜已经回老家了。
他心中思忖,脚下却没有慢半拍,长腿径直朝前,微风吹起他的竹青色袍子下摆,错身而过时,昭蒂和胡三娘才刚从后面院子出来。
两人方向相反,一人朝南,一人往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