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胡三娘打听了个靠谱的牙人,开门见山就讲了要买铺。
那牙人约三十出头,姓杜,国字脸,看上去倒也忠厚,一听生意上门,十分殷勤,听了胡三娘的要求,低头略想了下,一拍大腿道:“这位夫人,请随我来。”
待胡三娘一转身,看到昭蒂那妖娆的身段和妩媚的脸蛋时,这牙人眼神闪烁了下,欲言又止望向胡三娘。
胡三娘不解,“杜牙人,有话直说就是。”
那杜牙人才望向昭蒂道:“恕我多言,这位娘子相貌生的太好,出门最好带上帷帽,这长春府街上总有几个溜子,只怕……”
昭蒂眼含笑意,“多谢杜牙人,是我欠考虑了,一会儿路过店铺就买上一顶。”
三人出门转角就是一家不大的成衣铺,本在打呵欠的年轻伙计一见有人进门,迎上去时又瞥见昭蒂的脸,脚下顿了顿,同手同脚便过来了。
杜牙子伸脚轻踹了下那伙计的屁股,“你小子,没出息的样,好好走路,这位娘子要看看你家帷帽。”
那伙计夹着嗓子,轻声细语替昭蒂介绍着,最后挑了一顶湖蓝纱,绣着芙蓉花的,付了银子,胡三娘替昭蒂戴上,在伙计留恋的目光中出了门。
杜牙子介绍的这铺子的位置,昭蒂十分满意,在国子学同一条巷子,国子学在巷子最里,而那铺子就在巷口转角,所谓“金角银边草肚皮”,这铺子在位置本应占尽优势。
这是间卖文房四宝的店铺,叫墨香居,昭蒂进去转了一圈就明白了这家店铺存在的问题,定位不清晰。
按理说开在国子学的必经之路上,只要用心经营,生意绝对差不了。
可这铺子,货架上货品陈列杂乱,品种,价格,颜色等是五花八门,摆放毫无章序,而且档次不高,可能起初是想品种多一些,价格实惠点,可这能进这国子学的,都是七品以上官身的子弟,那些普通的货色如何入的了他们的眼。
掌柜的是个没精打采的中年男子,一见杜牙人带着人来眼神亮了亮,高声打着招呼,“杜兄,杜兄,快请进!”
昭蒂在店里转了下,店铺不大约七十平方,后门带的一个院子,院里有口井和两间略破败的屋子,目测倒有一百多平。
杜牙人道:“掌柜的,这位娘子是来看铺的。”
那掌柜的朝昭蒂点了下头,“这位娘子,您方才也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意下如何。”
帷帽掩挡下,昭蒂只用平静无波的口气道:“你开价三百八十两,比周边其它铺子都高上一成多。”
那掌柜正想开口说位置好,被昭蒂伸出的一只如玉般的纤手止住。
“你的店铺面积小了点,院子大却无甚大用,里面的东西我也都用不上,我也知你月底就要告老还乡,咱们快人快语,三百五十两,能成就立契,付钱,去办印契,今日就把这事办了,也好过你日日枯坐干等。”
只见那掌柜嘴里发出“这……”一声,片刻后一跺脚,“不瞒小娘子,这是主家夫人的嫁妆,夫人身体不好,实在无心料理这铺子,也罢,娘子爽快我也不扭捏,就三百五十两,今日就去办了印契,我也好安心回乡了!”
这一切,杜牙子看在心中对昭蒂生了几分佩服,这小娘子抓价格抓的妙呀,正好抓在这七寸上了。
他拿出官府的空白契书,一式四份。
“既然如此,娘子与掌柜便把这契书签了,一起去官府过了契,我们三人各留一份,官府留份做底。”
昭蒂和掌柜都点头,细细看过签了字。
胡三娘摸出三百五十两的银票递给了掌柜的,掌柜上下看了下,小心收起,交待了下店里一个伙计,三人在杜牙子的带领下去了官府。
杜牙子与里面的人混的极熟,那办事效率高的惊人,昭蒂刚交了契税银子,那边大红的印章就“啪啪啪啪”盖了下来,昭蒂连府衙具体长什么样子都没来的及看,就又被带了出来,昭蒂觉的这效率比之现代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时捧着契书在秋风中有些恍惚。
那掌柜的一出门在角落付了佣金给杜牙子就走了,直说赶紧回去收拾店铺里的东西,争取明日午时回乡去,他儿媳就这几天要生产,急着回村抱孙子。
杜牙子朝昭蒂笑道,“娘子,收好契书,杜某祝娘子一切顺利,财源广进。”
昭蒂在帷帽下笑的畅快,“多谢了,同祝杜牙子。”
又问道:“杜牙子可知,若我想订些烤点心的用具要到哪里去寻。”
杜牙子今日一开张就成交,这单做的极爽快,又刚收了佣金,热情地将昭蒂和杜三娘引到了一处铁匠铺,和铁匠说了两句,便告辞了。
那铁匠铺里有一老三少,当中一个面庞稍白净点的对昭蒂开口,“娘子,您要做些什么,可有图纸。”
昭蒂点头,“容我一刻钟。”
她摸出荷包里随身带和炭笔和粗纸,胡三娘适时递了个小板凳过来,昭蒂便坐下,唰唰唰画起来,其中有的类似吐司模具,但只有那一半大,另外是个长方形饼干模具,还有一个较复杂,看上去象铁皮蒸笼,下方有四根铁管引流热气,铁皮蒸笼盖很高却很平整,盖上方有三个铁环,串有铁丝和滚轴,看上去就是拉起锅盖用的。
她画时认真专注,时值正午,铁匠铺正是准备休息用午食的时候,那老者和三个铁匠都没忍住围了上来细细看起来。
突然,那老者弯着腰伸出一只粗糙皲裂的手指着粗纸道:“娘子,你可是要做烤点心的饼锅。”
昭蒂被突然从上方传来的一个声音吓的手哆嗦了下,那老者忙道:“娘子莫惊,莫惊,是老汉儿唐突了。”
昭蒂摇头,“无事,老人家,我正是要做烤饼锅。”
那老汉干脆蹲了下来指着那平整的锅盖道:“老汉也做了长春府大大小小不少烤饼锅,但这烤饼锅为何下面有留四个铁管,上方锅盖不应该是半圆形吗?!”
身后那几个高壮汉子也道:“爹说的对,小娘子,我前几天刚做了个烤饼锅的。”
昭蒂在帷帽下的眉眼弯弯,她声音俏皮,“嘻嘻嘻,我这个烤的东西与众不同,这下方加铁管,是因为我的点心需要更强更均匀的火力上色,上方平盖是因为我要在锅盖上加炭。”
她见那几个壮汉和老汉仍面露不解,又到了饭点,便向胡三娘道:“三娘,我闻到对面的烧鸡味了,你去对面买五只烧鸡,再打壶酒,买几个馒头或饼子过来吧。”
胡三娘正觉饥肠辘辘,一听立刻应“好”,去了对面小饭庄。
昭蒂道:“老人家,我借你里面桌子用个午食可好!”
要说啊,这古代烤鸡块头可真大,农家散养鸡,肥美异常。
对面的小二,不一会儿,就捧着鸡,拎着酒,又抱了一小箩约八九个白面馒头过来。
昭蒂一看那馒头的个头又惊了一瞬,乖乖,比她脸盘子还略大点。
昭蒂笑着看向一脸不知所措,又直咽口水的四个铁匠道:“老人家,一起吃吧,边吃边讲,这样也不耽误功夫。”
那老汉直摇头,“不可,不可,不……”
胡三娘瞪了一眼,“买都买了,还能退,你这老头,吃了咱娘子的,把活儿干漂亮就行,别费话。”
几人半推半就坐到桌边,昭蒂取下帷帽,到一边水缸里取了瓢水净了手,也不客气,坐到桌上就拿过一只烧鸡,将其余四只朝对面推了推,笑颜如花,眼神诚挚清澈,只一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