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要下山,可昭蒂在房中等了很久,只等到溟蛰。
溟蜇说,下山后有人会在五里镇的平安客栈等她,并会转交一封信,收到信后按所标次序开始接近这些人,最终让这几人能死心塌地的爱上自己,为她所用,也就是为心月狐族所用,以便帮助心月狐族尽快达成天命。至于细节,不必担心,信上会写,安排的人也会有数。
溟蛰搂着昭蒂的肩膀,在她身上又嗅蹭了半天,边蹭边眼神迷离道:“昭蒂,你的灵魂已祭给了心月狐族,千万要清醒呀,要让男人为你所用,你给不了他们功名利禄,又给不了荣华富贵,你有的只有这副皮囊,只有用这副皮囊让他们爱上你,才能完成任务,也才能告慰曾经的招弟所受的种种屈辱。”
溟蛰走后,昭蒂拢好被蹭乱的秀发,推门而出,她的思绪有些乱,不知不觉走到阴阳泉边。
水声悦耳,渐渐平息了心情,给自己加了几百次油,又做了几次心理建设,昭蒂才往回走,鼓足勇气敲响了溟苍的房门,可敲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开门。
昭蒂不知是他不愿见自己还是真的不在屋中,放在门上的手失落的滑下,默默地进了自己的屋子,也不想点灯,她枯坐了好久才上床睡去。
昭蒂不知,她出门去阴阳泉时,溟苍也是这般敲响了她的门,最终失魂落魄地去了泽山秘境中。
冥冥之中造化弄人,注定了阴差阳错。
第二日,是溟蛰送昭蒂下山,一路沉默到了山下,昭蒂终是没忍住开了口,“苍,他为什么不来!”
溟蛰鼓了下唇,用手挠了下眼角,有些无奈,她想了下,最终还是决定由自己来做这恶人,打下这一棍。
“苍……为什么要来!”
昭蒂没料到得到这个答案,一脸不可置信望向蛰。
“昭蒂,你……对他而言,不过是棋子,昭蒂,你要明白,下棋之人看的是全局,而不是一枚棋子,你与我们的缘分只在大泽山顶那七七四十九日,当你下山这日,便缘尽了!”
蛰轻笑着往前指了指,“去吧,望你好自为之!”话毕,飘飘然离去。
昭蒂红了鼻尖,她快速地用袖口拭了下泪,心中暗骂了一句,忍下心中的酸楚,转身向五里镇方向走去。
再次到五里镇,昭蒂心中五味杂陈,她第一次是被卖到这里,第二次是抱着小河来求医,这第三次已物是人非。
她在保和堂门口冷冷地凝视了良久,里面的几个年轻伙计都被看的脸红心跳,走路都顺拐了。
不一会儿,那个微胖的大夫就出来了,他一见门口这些伙计,正想皱眉呵斥,却顺着伙计的目光看到了昭蒂。
上午的阳光和煦地照在昭蒂身上,仿若为她镀了层金,虽那少女蒙着面,只穿了身朴素的蓝色袄子,但那露出的一对眼勾魂摄魄,皮肤仿若凝脂还透出粉色,粉颈孤度优美,从领口微透出一片锁骨,那布衣下隆起的胸如蜜桃般饱满,纤腰如柳,只往那一站便曼妙生姿,叫人挪不开眼。
那大夫也看呆了一瞬,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他仿佛怕是惊了这少女般,尽量把声音放柔和。
“娘子,可是身子不适,我是这医馆的大夫,鄙人姓李,娘子可要进去歇下脚!”
昭蒂压下心中厌恶,声音如水轻软,“多谢了!”
她颊上飞上一片红,“可……我……”她似是羞于开口。
那大夫一看,急急摆手,“娘子,别怕,我不收诊金,也不收药钱。”
似是怕面前这妖精似的小娘子多心,又接了一句,“其实,那药草山中长山上挖,不值什么钱,说起来,不就是野草吗!”
昭蒂心中恨意翻滚,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面上装着不好意思,“多谢这位李大夫了,小女子只是走的有些乏了,亦或是口渴了,不必麻烦了!”
这句话刚说完,一个一脸聪明相的伙计就端了一盏温水递到了那大夫手边。
那李大夫顿时给了那伙计一个赞赏的目光,将水接过又小心翼翼递向昭蒂,最终昭蒂还是喝了水。
李大夫得知昭蒂要找平安客栈,又热情得非要将昭蒂亲自送过去,昭蒂也懒的再当街客气推托了,由着这李大夫跟前跟后殷勤的将自己送到了客栈。
正想要开口撵人,却听一声音朝自己而来,“娘子,娘子,你上哪儿去了,可让三娘好找!”
对面上来一妇人,约摸三十多岁,身材丰盈个子高大,圆脸单凤眼,一看就是精明厉害的角色。
那妇人一下挤开李大夫,将昭蒂严严实实隔在身后,不消三言两语就将李大夫支走了。
看着李大夫的背影,那妇人竟啐了一口,“什么东西,还敢涎皮赖脸地跟着我家娘子,也不撒泡尿照照,那猪身狗头的模样,让我再见这人找我家娘子搭讪,我非踹烂他裆里那不值钱的……”
昭蒂适时在边上,娇柔地唤了声,“三娘!”
那五大三粗的妇人才止了话,轻咳了两声,眼神不着痕迹地扫了下在场的男人,看的一众刚生了非分之想的人都下意识夹了下裆。
三娘这才扭着腚扶着昭蒂上了二楼厢房。
一进屋,那妇人才收了泼辣之色,恭敬行了一礼,“胡氏,胡三娘见过娘子,是溟苍大人吩咐奴婢在此等候娘子的。”
昭蒂扯下面纱,笑道:“三娘如此悍勇,颇得我心。”
胡三娘捂嘴笑道:“姑娘莫要取笑我了。”
胡三娘端了杯水给昭蒂,又取了热巾子上来让昭蒂擦了脸,净了手,才徐徐道来。
她是泽山顶哑仆的女儿,从小在泽山下长大,几年前被死鬼丈夫休了,一怒之下上了泽山,立了死契,和所有泽山的仆从一样,也改姓了胡,从此为泽山心月狐族办事。
她看着昭蒂的脸,由衷赞道:“姑娘长得这般勾人,难怪,我说怎么挑了我这个粗人下山来服侍姑娘,今日算是知道了,唯有我这泼皮凶悍的混性子才能唬住那些个色坯子。”
昭蒂被她逗笑,极是喜欢三娘爽朗健谈的性子。
说笑完,胡三娘才取出一封信给昭蒂,“姑娘,这是苍公子给您的信,昭蒂打开细细看过,却见里面有两张纸。
第一张上写四个人名,第一个,张仲儒,字子慎。依次还有三个名字,分别为卢广之,秦景年,谈去病。
第二张则写了这几人简介。其中,看到秦景年时,昭蒂目光暗了一瞬,这就是大晋当今太子,也就是那日让她受胯下之辱的人。
放下信,仔细收起,昭蒂才道:“三娘,那张仲儒现下就在五里镇?”
三娘点头,“这木头脸公子的病秧子娘,需要泽山的一味药做药引,五日前到的五里镇,我与他娘,就是郑氏闲扯过两次,也算脸熟了。”
“我说呀,娘子家乡遭了匪灾,你是到这里投奔亲人的。”
昭蒂点头,“那……那张公子性子如何!”
不提还罢,一说胡三娘就朝天翻了个大白眼,“那位可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