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浅在楼梯间缓了缓,把手机放回口袋,拉开门走了出去。
将要走到母亲的病房门口时,见到顾息靳手里拿着一张白色的纸,a4大小。
脑海里瞬间想起赵曲钥刚刚的话,今天是她和顾息靳三年协议到期的那天。
凌浅站在原地,身体绷直,嘴角扯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
她说今日顾息靳怎么感觉跟平时不对劲,那么耐心的安抚她的情绪,原来是想让她好好签完离婚协议。
凌浅自嘲,刚才在楼梯间跟赵曲钥发的狠瞬间打了自己的脸。
她冷着脸走到顾息靳身旁,“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给我?”
顾息靳听到凌浅的声音,立马把手中的纸对折几下放进口袋。
他站直身体,侧站着说:“没有。”
“没有就走吧,这里不需要你。”凌浅神情坚决道。
老李从病房里走了出来,问:“凌小姐,您一个人真的行吗?”
“三年牢狱,你们不在我身边,我不也好好活到现在了?”
老李皱眉,凌小姐刚才连粥都喝不下,怎么扔了个垃圾就变得这么暴怒。
他侧头,视线落在顾总身上,向顾总求救。
顾息靳白了他一眼,“你出来干什么!”
老李这才想起来,他出来是有事情要告诉顾总。
“凌小姐,您母亲醒了,正叫您进去。”老李说。
凌浅伸手推了下挡住病房门的顾息靳,径直走了进去,随后把门带上。
“顾总,你是不是又惹到凌小姐了,她怎么突然火气这么大?”老李站在一旁问。
“不是你刚刚说的话惹到她了吗?”顾息靳瞥了他一眼。
老李皱眉,思索了会,“不对,凌小姐这么大火气,不是对我,而是针对你。”
他斜眼看着老李在身旁一本正经分析着,瞬间烦躁,问:那你说针对我什么?
“很多吧?”老李磨搓着下巴,顺着顾息靳的话往下说。
“这不应该问顾总您自己吗?”
“问我什么?”
“您在凌小姐面前不那么端着就行?”
顾息靳眉间蹙得更深,回想着之前和凌浅相处的日子。
“我没有端着!”他冷声说。
老李长叹一口气,果然,说不上几句话,又开始端着了,“是的,顾总,您没有端着。”
病房内。
凌浅走到病床旁。
把桌面上放着的温水沾着棉签在母亲干枯的唇瓣上一遍遍湿润着。
“您好点了吗?哪里不舒服就跟我说,我去找医生。”凌浅神色担忧。
母亲伸手覆在她手臂上,拍了拍,“没事,我就是没吃饭才晕倒的,挂了点水好多了。”
“我刚刚听到你在外面和顾总吵架,现在不像以前了,脾气多多少少要收敛一点。”母亲叮嘱着。
“我知道啦,妈。”她反手握紧母亲的手。
凌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在母亲的面前落泪,她怕母亲拖着还没恢复的身体,再次被她惹哭。
躺在病床上的凌母,看着身旁的女儿,虽然嘴里积极回应着她的话,但整个人就如同丢了魂的布娃娃一样,沉浸在悲伤里。
“浅,妈有件事要跟你说。”
母亲缓缓坐起身,凌浅扶住她,把枕头垫在她背后。
“您说。”
“其实,你爸,醒来的可能性一直都很低。”
“可三个月前您不是跟我说,爸可能在三个月之前会醒吗?而且医生也说了,醒来之后没抢救过来。”
“我之前说那样跟你说,是不希望你为了我和你爸,过你不喜欢的生活。”
凌浅脑海里浮现出三个月前来医院看爸时,跟母亲说的话。
脑子里的绷直的弦在一瞬间全部断掉。
眼眸里的不可置信瞬间变成内疚、自责、怨恨。
原来,一直以来,不论是在南城辉煌一时的凌氏集团里的父母,还是如今落魄至此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父亲,始终在背后默默支持她,支撑起一切,为她扛住所有的顾虑。
她怨恨,自己。
她居然在那时连母亲说谎都察觉不到,只顾说着自己的事情。
绷着的身体,颤抖着。
“浅,你不怪你自己,我只是不想你有顾虑。”
“而且,三年前你和顾总签下的协议,也是为了我和你父亲,不是吗?”
凌浅睁大双眼,耳边回荡着母亲说的最后一句,三年前的协议。
不,不,不,他们不可能知道的,不可能,我从没跟他们提起过,他们怎么可能知道啊!
唇瓣颤抖着,张合几次后,带着颤音开口:“妈,您说的什么协议啊?”
母亲温柔地看着她,“顾总为我和你父亲安顿好一切,条件是你嫁给他,还有”
总之,你为了我们付出这么多,想要脱离这一切的时候,我们怎么能拖累你呢。
凌浅心往下一沉,母亲知道了,母亲居然知道。
“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爸病情稳定之后,顾总抽时间跟我解释了这一切。”凌母如实说。
她出狱之后,母亲从未提起过,她一直以为母亲不知道。
毕竟,在凌氏集团倒闭之前,爸妈都知道她在追求顾息靳,所以她和顾息靳结婚对于他们来说,是自己的女儿得偿所愿,他们应该不会起疑。
可,她万万没想到,母亲从很早很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她的心不停地往下坠,说不清的滋味,这一切对她来说太突然了。
“那我爸醒来的那一瞬间有怎么解释呢?”
“我也很惊讶,原本想的是,三个月后如果你问起你爸醒来这件事,我就随便糊弄过去,可没想到,你爸真的醒了。”
“可,这一醒,却再也醒不过来了。”母亲长叹了一口气。
凌浅眼眸布满血丝,看着病床上伤心的母亲,心被一只大手牢牢握住,喘不上气。
“可是妈,我们是家人,你为什么要骗我啊,我不想你独自承受这么多。”
“我们是家人,这些事情本来就应该我跟你一起承担啊。”
母亲伸手模了摸她的头,“没事,浅儿,妈承受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