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吾神这次是为什么降世,是因为无聊,还是因为一觉醒来想到我这个无望的信徒
但是又何必去归根究底呢?能在我的生命消逝前再次见到祂,已经是上天的恩惠了。
我是那么珍惜每一分每一秒,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相聚的时光就消失。
好在整个祭司殿的祭司都怀抱着这样的想法,以至于隐藏在其中的我不那么显眼。
我越来越能感受到的吾神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就好像是透着我在看另一个人。
我自然知道祂在透过我看谁,却有意不去提起。
在我这样放纵之下,祂好像忘了曾在我面前提起过那个人一样,突然在某一天兴致高昂地告诉我。
——“我曾见过一个和你长得一样的人。”
我脸上的笑容不变,执笔的手没有丝毫停顿,就好像祂提起的不是我关注已久、嫉妒已久的人,只是一个陌生的、从未听过的人一般。
“哦,是吗?”我听到我自己如此回答。
我已经忘了我当时的心情了,唯一记得的是我平稳的毫无波澜的表面下那早已溃烂的灵魂。
“求你,不要提起他”这是我当时唯一想要说的话,却全部憋在了心里。
我当然知道我在自欺欺人,可是只要吾神不在我面前提起他,我就可以龟缩在自己的壳中,假装从未听闻。
唯有这样,才能勉强维持我那已经在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的自尊和灵魂。
我表现的越是不在意,吾神也就越是放松。
渐渐地,不止是我,就是祭司殿中的其他人也知道了替身这件事情。
一开始,只是几个大祭司察觉,他们或是暗示,或是明示的问我是否知道。
真是可笑啊,身为替身的我,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件事情呢?可我又怎么能说出我知道,并且在意呢?
面对他们的询问,我一概微笑否认,内心却是一日比一日扭曲,癫狂。
我想要控制我的嫉妒,但是又控制不住的去想,吾神就那么喜欢那个人吗?
他会有我这么虔诚吗?他们之间又曾经发生过什么故事呢?
我不敢去问吾神,在祂面前也一直小心翼翼的遮挡着我的嫉妒。
这样丑陋的东西,怎么能暴露在吾神面前。
吾神召见我的次数越来越多,身边的祭司都羡慕我,我应该高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却是一片荒凉。
果然,人的本性就是嫉妒。
我越是想要控制自己,就越是忍不住去猜想,去嫉妒。
吾神就那么喜欢那个人吗?喜欢到就是我这个和有一点相似的人都想要时时刻刻的带在身边。
我在吾神面前装出全然不知情的样子,但是看着吾神注视着我的模样,我承认,我嫉妒到发疯。
我的异常被手下的主祭观察到,她告诫我,神明无悲无喜,我要立刻收回我肮脏的情感,以圣洁的身心,虔诚地侍奉神明。
神明无悲无喜,这是我从进入祭司殿内就清楚的事情。
神史上数不清的案例告诉我,信徒对神明产生感情是罪不可赦的。
哪怕是幸运如舒月,得到了幸运之神的眷顾,叫祂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明降临世间陪她走完人类这短暂的一生,也只是以挚友的身份在神史上留名。
其余数不胜数的信徒,要么因为“玷污神明”的罪名被处以极刑,要么在得到一点点神眷后患得患失,最终崩溃死去。
可即便如此,这样的案例还是不断的发生。
人类对于神明的那刻在骨头中,虔诚的信仰就好像是藏在人体内的燃料。
不需要多么炙热的火焰,也不需要多么暧昧的关系,只需要神明露一次面,说一句话就能轻易点燃,经久不灭。
唯有烧尽人的生机,骨血,才善罢甘休。
理智告诉我,我应该收回这种肮脏的情感,可看着吾神的身影,不甘在我的心中不断生根膨胀。
吾神还有下个八年,再下个八十年,可我没有下一个八年了。
终于,在吾神又一次提起他后,我笑着问道:“那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我看到吾神诧异的眼神,似乎是没想到我这个一向对他不感兴趣的人会主动问起他。
不过,在短暂的诧异后,祂笑着谈起那个人。
祂似乎对那个人很不满,说他总是板着脸,说他总是很冷淡
那天,我听着吾神谈起那个人,说了很多很多。
吾神总是在抱怨,还不时地向我征求意见。
“他很讨厌对不对?”“没有人会喜欢他吧?”
“就算是没有见到他,但从我说的这几点来看,你也不喜欢他吧?”
我微笑着点头应和,有意忽略在提起那个人时,吾神嘴角从未散去的笑意。
那一抹笑,是我从未见过的光景,是我穷其一生都想要看到的光景。
只是,相较于以往,我似乎更贪心了。
我想要看到有朝一日这光景会因我生成。
吾神一定不知道,在提起那个人的时候,祂虽然嘴上埋怨,但是眼中的光亮和肢体的动作都和平时很不一样。
我第一次见识到,吾神究竟有多喜欢那个人,而我又是靠着这张脸沾了多少光。
在夜谈结束后,我伏案将吾神口中他的资料整理下来,汇集成小册子递给身边的小祭司。
迎着小祭司不解的目光,我嘴角带笑,吩咐道:“按照这上面的东西给我准备一份来。”
祭司殿的动作一向很快,更何况我是这座祭司殿的主祭,准备的东西就更快了。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我需要的东西就准备好了。
在小祭司惊恐的目光中,我换上平日里从未穿过的白袍,装扮地神采奕奕。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向带笑的嘴角此时微微下抿,显得格外冷清。
“我和那个人像吗?”我问道。
等候在一旁的小祭司虽然听清了我的话,但是显然并不知道那个人的事情。
面对我的问题,他疑惑一声,然后很是不解。
我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眸色沉沉地看着镜中,只是稍加装扮就完全不一样的自己,总觉得哪里差了点什么。
不过没关系,我还有时间去探寻有关那个人更多的消息。
我要代替那个人陪在吾神身边,彻底地取代他!
因为我的不在意和刻意地纵容,吾神这次不在我面前刻意隐瞒有关于那个人的事。
祂一定不知道,自己面前的那个小祭司早就在这几年中脱胎换骨。
从吾神偶尔谈起的三言两语,零零碎碎琐事中拼凑着那个人,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悄无声息的收集信息,潜移默化地改变自己。
在祂还没有察觉的时候,我已经成为了祂记忆中的样子。
在一个平常的午后,祂看着我的背影时呆愣许久。
半晌,我听到祂笑道:“主祭的袍子不都是黑色的吗?你什么时候换成白袍了?”
我转身看着祂,虽然祂掩饰地很快,但我还是从祂眼中看到祂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情绪。
一时间我的内心喜悦和酸涩交加,我靠着模仿那个人获得吾神的关注。
但是我能否在余生摆脱那个人的标签,好叫吾神真正地看到我?
我不知道,但也无所谓了。
从我做出这个决定开始,我就已经准备放弃我自己了。
今夜,惟愿吾神安好。】
江漾打完最后一行字,转身看向直播间的打赏,对上了重明惊喜而夹杂着复杂的目光。
“恭喜你啊,你的机票钱赚到手了。”重明蔫蔫地说道。
江漾一脸高兴,“真的假的,我还以为还需要再直播一天呢。”
她盘算着,“如果今天就到手的话,我今天下订单,最晚明天就可以买到假证,明天晚上就可以直奔飞机场。”
江漾一把将重明抱起来颠了颠,重明感觉她这个手法好像之前见过。
他想了想,终于在遗落的记忆中找到和这个手法差不多的场景了。
这分明是就大地之母抱他家天狗的手法!
江漾完全就是在颠狗!
江漾完全不知道自己不熟练的抱孩子方式被重明误会成了什么,她自顾自地说道:
“这样说来,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重明,你想去哪个城市生活?”
重明不好意思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毕竟不说出来那江漾可能是随手抱的,但是说出来不就坐实了猜想?那他以后还怎么混啊?
重明心中两三转就打定主意不说出来,等到以后再旁敲侧击地问问。
“重明?”江漾见重明不说话,又问了一遍。
重明这才回过神,点点头道:“我听见了。”
他沉思一会道:“去重宁市吧。”
重宁市,是光明神最大的信徒聚集地,同时也是光明神神殿的所在地。
据说全世界光明神的信徒最崇拜的地方就是那里。
每年都有大批光明神信徒举家搬迁到重宁市,只为了能和自己信奉的神明更近一点。
江漾虽然对这个世界不算太熟悉,但是这个世界对光明神的崇拜简直是深入骨髓。
她只是在网上随便逛逛都能看到有关光明神的消息,更别提有着所谓“光明神故乡”的重宁市了。
闻言,装作委屈地问道:“你就那么喜欢光明神,这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找光明神了?”
“怎么,你就那么不喜欢和我待在一起吗?”
重明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说话也因为紧张有些结结巴巴的。
“不,不是,只是因为重宁市离得比较近,应该很好买机票。”
重明调出地图,指着重明市上面密密麻麻的机场和高铁设施道:
“这些年来重宁市因为光明神的原因发展的很不错,基础设施也是最完善的,无论是机票还是高铁票都很好买。”
“而且因为光明神的缘故,无数人涌入重宁市,其中也不乏一些像你这样没有身份证的黑户。”
“针对这种人,重宁市不会像其他城市那样那么武断,他们相信能成为光明神信徒的每个人都是经过光明神考核的,所以他们愿意给这种人一个机会。”
“你到重宁市之后,可以求助相关部门,获得一个户口。”
在江漾崇拜的目光中,重明拍拍手道:“这样一来你以后就不用东躲西藏了。”
当然,最重要的目的是,躲在重宁市里,就算光明神苏醒后真的想要找江漾也要花上一段时间的功夫。
而有了这段时间的拖延,他绝对可以提前察觉,并且带着江漾跑路!
江漾大肆夸赞了一下重明,什么“真是最聪明的神使”“史上最伟大的神使”“我最爱的心肝小宝贝”等等夸赞的称呼叫重明一下子红了脸。
重明羞怯地看着江漾,心道:“江漾什么都好,就是太热情了,热情的有些叫人招架不住。”
不过转身想到之前在光明神身边见到的那些神,又觉得江漾这个问题不算什么,毕竟她只是太热情,其他神可都有点神经病。
没错,经过两天的学习,重明已经精准掌握了现代社会的一些词汇。
并且,我们重·最伟大的·最聪明的·光明神最信赖的·上天下地举世无双的·明已经开始融入这个社会了。
别的不说,就是这个社会词汇的形容准确度就很高,至少重明一下就找到了形容那些神的词汇——神经病。
话说起来,神经病怎么不算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