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沛芹的工资不到六百，然而这在国营企业里已经算是一线的工资了。
一个小小的娃娃，竟然比她两个月的工资还要高，这让她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谁吃饱了撑的，花小半年的工资买这么个东西？”黄沛芹对茅勇毅说的东西有些难以置信。
她不解的望向宋慕，宋慕无奈的耸了耸肩：“他们没卖1000，标价300块。报1000的是找厂长的人……”
“谁吃饱了撑的，花一个多月的工资买这么个东西？”黄沛芹改了几个字又问了一遍。
“呃……要说艺术文化什么的估计您也不信……”宋慕有些尴尬的交底：“我搞这个限量版，本来是想坑外国人的。万万没想到外贸还没搞起来，内销就供不应求了……”
“你也别为难小宋了。”茅勇毅阻止了黄沛芹的刨根问底：“小宋，你能搞到‘超限量版’吗？”
“能。”宋慕肯定的回答道：“您需要多少？”
“九个一套是吧？”茅勇毅思考了片刻之后没有急于给出数字，而是对宋慕反问道：“你能搞到多少？”
“您要多少我就能搞到多少。但我得提醒您一句，这东西吧，说白了就是物以稀为贵。”宋慕没有遮掩，她十分痛快的说了实话：“我问联华那边要了几箱半成品的货，这会儿应该已经拉到咱们厂了。只要您需要，王雪他们分分钟就给您画出来。”
“分分钟几千块？”这句话显然刺激到了黄沛芹，她睁大了眼看向茅勇毅：“那咱们厂是不是……？”
茅勇毅让她少安毋躁，保证回头就说这事儿后，才又对宋慕说道：“这样，下班之前你给我送五套过来，老焦搞的这事儿，你就暂时不用多管了。”
话里的含义很明显，他准备通过超限量版的潮玩，尝试平息焦朋兴的这次突然插刀。
宋慕自然听出这是话里有话，她颔首问道：“那这五套有什么要求吗？我们可以按您的要求专门制定涂装。如果时间可以宽限些，我们连模型本身也可以制定。”
茅勇毅想了想道：“新模型估计来不及，制定两套涂装吧。一套以各种水果为主，一套以军事单位或者军装打扮。”
“这可真巧了，”宋慕拍手道：“军装先做模型可能来不及，只能进行涂装的制定。但刘小萍上次设计的主题就是水果，估计这次送来的半成品里面应该会有。”
茅勇毅对这逆天的运气非常满意，在又嘱咐了宋慕一遍后，黄沛芹便转换了话题：“小宋，厂里的经济状况你也是知道的，我想问你一声，联华有没有可能给咱们厂的形象也做些娃娃？”
“咱们厂的形象还是不少的，比如以前的渔童、牧童，比如最近的七兄弟。如果做出来能像《劈山救母》一样大卖，那么咱们厂的许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领导，在讨论这个问题之前，我可以先提出几个疑问吗？”宋慕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在得到茅勇毅的许可后，她非常不解的问道：“咱们制片厂不是占了《劈山救母》制片方百分之五十的分成吗？只要这些钱一到位，怎么还会有经济问题？”
“唉……”黄沛芹长叹一声没在继续说话，似乎是在思考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茅勇毅在这时突然说道：“你就当那笔钱厂里有可能拿不到了吧。”
停顿了片刻他接着补充道：“不过你不用担心，精英小组那部分，以及民间投资的那些钱，一定不会出现短缺的。”
宋慕十分好奇厂里为什么有可能拿不到这笔钱，但今天堵心的事已经很多，她也不想再给茅勇毅他们多添烦恼，索性将自己的这份好奇先压了下去。
“那我们换个角度，”宋慕顺着思路继续说道：“《劈山救母》的高收益已经算是既定事实了吧？那有没有这种可能，我们精英小组将《劈山救母》的分成所得，分出一部分以捐献的名义反哺给咱们制片厂？”
黄沛芹对这个提议有些心动，茅勇毅却依旧摇起了头：“不可能。只要是给厂里，咱们厂就依旧有可能得不到。”
“那以捐给您或者黄主任个人的名义呢……？”
“有可能变成我们收贿受贿。”
“嘶……”宋慕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想看到制片厂跨台不成？
“我没问题了，”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宋慕索性叹了口气：“看样子玩偶的确是个出路，但不得不遗憾的告诉两位领导，您两位的想法不太靠谱……”
在两人不解的注视下，宋慕一板一眼的对他们说明起来：“首先，物以稀为贵这件事情我之前已经强调过，就不多说了。我需要说明的一件事情是，不是任何形象都适合拿来做潮玩。”
“潮玩的第一个要素就是热点，或者也可以说是话题性。”
“牧童、渔童、乃至将军之类的角色，咱们厂里的确有非常多，但这些形象缺乏话题性，所以这些都没有用上的可能。”
“七兄弟到现在都还在各大电视台播放，虽然热度不比前阵子了，但还是比较符合话题性这一点的。”
“然而，七兄弟所面临的问题是，它在海外完全没有知名度。”
“如你们所知，《劈山救母》的走量款其实是赔钱的。我也不瞒二位，我的‘潮玩’规划的赚钱点其实是在海外，这也是为什么我会选择与联华合作的原因。”
“我的计划是在国内不赚钱甚至赔钱的卖走量款，当《劈山救母》在海外有了名声时，用海外、尤其是限量版的利润补贴国内走量款的损失，这一点，是七兄弟无法复刻的。”
“综上所述，咱们厂想走潮玩的路，还是比较困难的……”
宋慕说的十分浅显易懂，虽然没有完完整整的全部说明，但茅勇毅和黄沛芹却并不质疑她是否藏私。因为仅凭她说出来的这两点，就已经完全堵死制片厂发展潮玩的路了。
“真的没有办法了么……”黄沛芹仿佛在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她软软的瘫倒在沙发上喃喃道。
茅勇毅虽然没说什么，但脸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阴沉了下去。
然而就在此时，宋慕那如同天籁一般的声音，在两人的耳边再次回响起来：“当然还有办法啊。”
“什么？”
“还有办法？”
顶着两位大佬要杀人一般的眼神，宋慕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但是不见得有多靠谱……”
黄沛芹仿佛在飘摇中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她“啪”地一声坐直了身体，双手猛地搭在坐在她身旁的宋慕肩上：“小宋，你真的还有办法？”
宋慕没有想到二人的反应会这么大，她下意识的吞了下口水，随即整理了一下思绪道：“《劈山救母》的潮玩现在看来已经成功了，所以我就想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让咱们制片厂作为第一家与‘潮玩’品牌进行联名的厂商。”
“第一步试水期，我建议先将咱们厂《七兄弟》的形象授权给‘潮玩’品牌，由《劈山救母》的角色作为载体，搞一次形象联名。如果能出成绩，再为咱们厂的其他形象单做一条线。”
宋慕说完，办公室中再次陷入了沉默。
茅勇毅吸完一根烟，将烟蒂在烟灰缸中掐死，缓缓地吐出最后一口烟，他沉声对宋慕问道：“联名是什么意思？载体又是什么意思？”
宋慕：“……”
不懂您早问啊！装深沉在那儿默默抽烟是几个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