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似乎还是有些挣扎，就忍不住叹了口气，视线落在王爽那过分纤细的背影上。
这女孩确实很瘦，陆鹿跟着看了过去，只觉得那腰细的像是自己都能轻易折断一样。那两条腿包裹在宽松的校服裤底下，像是根本没什么支撑似的空空荡荡。
“你说有没有可能，人不是她杀的？”不知道是为了说服陆鹿还是说服自己，杨阳呼出口气，急匆匆的解释。
“我进去叫她，她挺配合的，还找网管下了机，应该是个挺乖的孩子吧？”
一头是年纪轻轻，还没成年的小姑娘，一头是几乎确凿，指向明确的证据，陆鹿抿了抿唇，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附和。
“你们是要审问我吗？”
陆鹿和杨阳的声音压的很低，走在前头的王爽和莫林并没有听到。
这确实是去审问室的路，不过面对未成年的孩子，就是莫林也忍不住会多一些照顾。
这男人回过头来，还没说话，王爽就已经抬头开口，语气听不出什么异样：“你们不用审了，是我杀的。”
陆鹿几乎觉得自己听到了心碎的声音，扭头一看，身边的杨阳瞠目结舌，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是莫林都不由得一顿，好半
天才重新开口确认：“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王爽点了点头，神色淡然到根本不像是一个初中的孩子：“我知道。是我杀的，我妈，肖琳。”
几乎是下意识的，陆鹿打开了手机，在群里疯狂的艾特起了物证科：“你们确认刀上只有王爽和肖琳两个人的指纹吗？真的是这么一个小姑娘，不会有什么隐情？”
“不会。”物证科那边也回的很快：“我们检查比对了好几遍，确实就是那个小女孩的指纹。我们也觉得一个小姑娘，不应该的啊。”
陆鹿按灭了屏幕，前头的王爽仰着头，强自跟莫林对视。单薄的过分的背影，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倔强。
到底是什么原因？
陆鹿抿紧了唇，而前边的莫林得到答案，已经转过了头，语气半点儿听不出刚才的震动：“那就走吧。”
王爽连问都不问就跟着迈开了步子，四人进了审问室，看着放在桌上的手铐，却没一个人愿意动手。
气氛沉寂了很久，还是陆鹿开口询问：“你不会跑的，对吧？”
王爽点了点头：“我杀人了，我应该被抓。”
陆鹿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她跟莫林对视一眼，稍稍退开两步，将审讯的工
作交给了还能保持冷静的莫大队长。
莫林就开门见山的询问：“你的杀人动机。”
按照陆鹿的想法，一个有最起码三观，能坦荡承认杀人的凶手，应该也没隐瞒杀人动机的必要。
可事实总是会超出预想，莫林这话音落了很久，审问室里都是一片沉寂。王爽低下了头，半点没有开口的意思。
“王爽？”莫林挑眉，再一次打破了沉默。
可王爽的抗拒也是十分明确，她摇了摇头，只是重复：“人确实是我杀的，你们把我抓起来就好了。不管是关着还是枪毙都没事，为什么要问我动机？”
看着这孩子一副倔强的模样，陆鹿到底还是忍不住心软，就开口解释：“动机，凶器，作案时间，这些都是需要确认的内容，有哪一天对不上，我们都没有办法确认你就是凶手。”
“可我都承认了！”王爽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起来，这女孩皱紧眉头，几乎要从审讯椅上站了起来。
“我都说是我杀的人了，你们为什么还要问这么多有的没的？没人会撒谎说自己杀人！”
陆鹿也没打算和这个孩子争辩，就只摇了摇头，重新看向莫林。
一个初中女生，自然不懂什么隐藏和谋划
，早在嫌疑确定的时候，刑警队就把她有关的资料翻了个底朝天。
不过到底是个孩子，莫林也不想把人逼到什么地步。看王爽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样，这男人就看了一眼手表，语气平缓：“我们通知了死者家属。”
“你们叫了谁？！”这话一落，王爽的情绪肉眼可见的激动起来：“你们不能叫那个刘海！他就是个——”
王爽尖锐的声音被莫林平铺直叙的语气打断：“是死者的姐姐。”
这女孩就是一愣，审问室里的声音截然而止。
王爽抿了抿嘴唇，再一次坐了下来。低垂的脑袋底下，长发把神色遮挡的严严实实。
肖琳的姐姐来的很快，审问室的门被敲响，王爽抬起头来。
陆鹿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头看到了惶惑，还有深深压抑着的委屈。
“大姨！”杨阳打开了审问室的门，外边的女人才刚出现，王爽就已经哽咽着哭出了声，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大姨明显也对王爽十分照顾，她神色有些悲哀和无奈，却看不出对这孩子的怨怼和憎恨。
似乎是有些纠结，不过在看到泪流满面的王爽，这女人还是叹了口气，快步上前，一把将王爽抱进
了怀里。
“你这孩子，你这孩子！那是你亲妈！你怎么能做这种傻事！”这女人的语气也带上了哭腔，她伸手抚摸着王爽的头发，一双眼睛蓄满了泪水。
“你委屈你就跟大姨说，大姨送你出去，带你走，我们去哪儿都行！你怎么就，你这么小，这么小——”
说到这儿，这女人似乎是陡然反应过来什么，就转过头来看向陆鹿和莫林：“爽爽还未成年，杀人不犯法的对不对？是不是要监护人承担，我可以做她的监护人，我帮她——”
“大姨！”王爽抱紧了女人，狠狠摇了摇头：“就是我杀的，是我受不了，我不能让大姨你帮我。”
说着，王爽转过头来：“你们带我走！你们枪毙我！”
也就是这时候，陆鹿才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该有的模样。
她迎着两人又是希冀又是惶恐的目光，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王爽的监护人就是死者肖琳，监护人的移交没有那么迅速，就算是你想帮她，也帮不上。”
接着，陆鹿又看向王爽：“未成年杀人只是不用负刑事责任而已，王爽杀害监护人，事后的情节也比较严重，具体判决……”
“要看她的动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