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瞰，我一直认为，你善于与人打交道。”楚晓依温柔安慰。
“可我已经无法心意通达，从业以来，我第一次质疑当初的选择，我的信念出现动摇，为何不放弃勾心斗角，去追求更纯粹的人生？”
“这取决于你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很矛盾，从前我享受了商业成功的喜悦，勉强算是商战中的强者，可如今，我迷茫了……”
“秦瞰，你这个状态，可不适合当下的局势。”
“我知道，我得停下来，重新审视脚下的路。”
“马上就是假期，要不我陪你走走？”
“去哪里？”
“找个景区，或者走亲访友，都行。”
“那好，你先陪我去见一位很久不见的老乡，然后就近逛逛，行吗？”
“好啊。”
几天后，这对久违的情侣在蓉城相聚，秦瞰带女友来到以前常去的府南河边，说道：“我最喜欢在这里看满天彩霞。”
落霞流光溢彩，映照在楚晓依修长的身躯上，显得愈发的飘逸与出尘。
“真美，可惜快要落山。”
“夕阳难留，只因月色要锋芒。”秦瞰伸出手臂，揽住佳人，在她白皙的脸上亲了一口。
红日降落在地平线，灰幕罩向大地，不知怎的，河边柳树上的知了却愈发得劲。
吕川从公司赶来，三人转入餐厅的包间。
“蒋瞳瞳怎么没来？”
“我们分手了。”
“啊，为什么？”
“我的收入比在华宇低多了，魅力自然下降。”
“她这么现实？”
“我能理解，她的家庭条件一般，不想陪我过苦日子。”吕川叹了一口气。
“你现在这家公司是干什么的？”
“挂靠在成电下面，做软件编程。”
“你对这份工作满意吗？”
“虽然我当年对你说，在华宇好赚钱，叫你快来。
其实我对金钱没那么在乎，我算明白了，商场的勾心斗角不适合我，我更喜欢安静地写代码。”
楚晓依颇为钦佩，主动敬了一杯。
酒过三巡，秦瞰问道：“吕川，程序猿的生活有意思吗？我总觉得，人生要波澜壮阔，才不负今生。”
吕川饮了一口酒，笑道：“也不知为啥，只要一写代码，我就内心平静。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逃避，但既然清楚自己的喜好，为什么不做让我愉悦的事呢？”
秦瞰若有所悟，没再说话。
楚晓依和吕川都是沉静之人，没有打扰他的思考。
“当码农让你快乐，所以你愿意放弃精彩？”他喃喃自语。
“这就是我的精彩。”
“秦瞰，经商让你快乐吗？”楚晓依问道。
他回忆过往，叹道：“我不得不承认，我是快乐的，但为什么现在不痛快？”
“是厌倦与小人为伍？”小楚追问。
“或许你跟我一样，本性过于善良？”吕川插话。
“我是一个善人吗？……，我不是，我是一个狠人。”
“那就别想独善其身。”吕川语出惊人。
“你扪心自问，与世无争与战胜宵小，哪一种更让你感觉圆满？”楚晓依的话富含哲理。
秦瞰仔细思量，答道：“真没想到，对我来说，脱离是非的意义竟不如与人斗的乐趣。”
“那你为什么要因为一些人一些事，去怀疑曾经让自己无比畅快的事业？”小楚愈发犀利。
“以我的性格，对于阴冷之人，要么避开，要么利用，要么干翻，这才是我的本性。”秦瞰的眉头开始舒展。
吕川继续进行灵魂拷问：“秦瞰，经商我不如你，但我知道项目的成功与失败，照样是对心灵和意志力的打磨。
而这两种品质对人的价值远胜其他，如果没有经商，你能达到今天的高度吗？
反过来，假如你脱离商业，改投其他领域，会不会反而少了一种磨砺？”
秦瞰长吁一口气，敬了老乡一杯。“吕川，谢谢你，你对代码的执着对我的启发很大。
我最近被一些事情困扰，你可能让我想通了一些关键环节。”
“如果我这个‘傻子’，能给一位商业天才带来启示，真是莫大的荣幸。”
“难得你幽默一回。”
“接下来怎么打算？”
“晓依想去峨眉。”
“我父母是住家居士，听他们说，金顶的永定大师佛法高深，你可以去见见。”
“好的。”
第二天下午，两人乘缆车上峨眉山，阳光普照，金顶散发出圣洁的光芒。
他们极目远眺，景色秀丽而壮观。
一朵白云飘来，白茫茫的一片，让山峰、庙宇和游人若隐若现。
闻着檀香，听着寺庙的钟声与禅音，秦瞰略显浮躁的心渐渐平静。
他俩吃过素餐，见到永定大师，秦瞰问出疑惑：
“大师，我是一个商人，可我在犹豫要不要继续经商？”
“你经商，心会乱吗？如果把持不住，当初为何要经商？如果你谨守本心，为什么不能经商？只要能守住，做什么都是修行。”
“可是，修行需内心澄静，而经商却需绞尽脑汁，不择手段。”
“普通人做其他事，难道就不绞尽脑汁？就没有不择手段？”
“我承认，两者有相通之处，但我怀疑自己是否已失去本性？我有时会想，经商会不会让我的心理忍受超出极限，导致人格分裂？”
“修行与经商，其实都是相。是否着相，取决于你的心，而不是相本身。
我不懂经商，但我认为，从事任何行业都是修行。人的潜力无限，你怎么知道自身能力的穷尽在何方？
只有不断尝试，经受磨难的考验，才会发现今日之极限，明日便可被你踩在脚下。
你还年轻，在寻找本性的途中，不妨多看、多试、多错。在坎坷中磨炼心性，更容易找到道途。”
“谢谢大师，昨天经过朋友的启发，我想选择积极的入世法，听完你的开导，愈发坚定。”
两人在山顶住了一宿，第二天下山，乘火车回广阳探访母亲。
听完秦瞰的心路历程，老人叹道：
“儿子，妈老了，没法给你拿主意。这些年，也没那么要强了，如果你想换一种生活，妈不会逼你迎难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