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科已经多天没有前去金明局点卯。
走在府衙的他说心里有底，那是骗人的，实际上他没底的很。
“不知道那皇城司的两个亲事官有没有将事情泄露出去？”李科心想着，便来到了知州府衙门口，远远看去还是那两个鼻孔看人的衙役。
不过定眼一看还有一个人，是个挎着篮子的老妇。
“两位小相公，剿匪的事安排怎么样了，有消息了吗？”老妇绛色头巾下散落出憔悴的白发，佝偻着身子，显得篮子比人还大。
老妇人还摸索着从垮篮里摸出两吊子铜钱来，似有不舍的遮遮掩掩地递上去。
两个鼻孔看人的衙役听到铜钱声响，刚握紧棍杖的手不禁松了下来，自然的伸手一捞，老妇人手上的两吊沉甸甸铜钱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什么剿匪？”一双鼻孔说话。
老妇人见钱被收，感念多半有了结果，忙上前一步：“就近日城外的小阳庄附近闹的山贼！他们掳掠了许多钱财粮食，还杀庄子里一个老员外！”
衙役鼻子冷哼一声，推了一把僭越的老妇，让她踉跄得倒退差点跌倒。
“这闹的山贼和你有什么相干跑这里来问？”衙役鼻孔打量着台阶下的老妇人，看到她一身的发灰补丁的衣服，认为她绝不是老员外一家的。
“那是我唯一的儿子啊，他被残忍的山贼掳走，如今生死未卜，我这把老骨头，就指望他一人了……”她哽咽着，声音颤抖，满是祈求地望着面前两位衙役，“我恳请两位好心人，能帮我打听打听，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消息，也让我这心里有个着落……”
那两个衙役不耐烦，道：““快走快走，我们这里没有你要的消息！要找儿子，你自己去山上找那帮山贼理论去！”言罢，他们手中的棍杖狠狠地戳向地面，发出“咚”的一声巨
老妇人忽然感到一道阴影覆在自己的身上，她抬头一看是一个面容清瘦的公子哥。
那两个衙役感觉到有人过来，便眼睛一看，顿时把头回了正，露出两幅尖嘴猴腮的面来，小眼睛鼓溜溜的转，堆着笑。
“李探奉你来啦！”
李科没有说话，眼睛眯缝着射出冷光，眼神示意了下地上的老妇人。
那两个衙役猛地醒悟过来，忙将藏在腰间的铜钱塞进老妇人的篮子里，连连道：“老人家我二人并不知那剿匪的事，您上别处问去吧。”
接着俩人乐呵呵的朝着李科和老妇人笑着。
老妇人诧异，瞅着眼前的公子哥虽然气质出然，但衣饰上却过于朴素简单，到底是什么人物能让这两个官人这么害怕？
李科将老妇人扶起，和声道：“我帮你进去问问，您可在稍等我片刻。”
老妇人抓着李科衣袖连声道谢着，伸出手又想将篮子里铜钱拿出来，却被李科挡了回去。
老妇人见状更是感动涕零，独自一人走去街边的茶摊边坐下，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饼吃起来。
“裴知州在吗？”李科问道。
“昨日送走胡提点后，便已经回来了。”两个衙役齐声回道。
李科点头迈步而入，很是轻松的便得了前去牢狱探视李焕的批条。
在狱卒的带领下李科绕过数间黑漆漆的牢房，他惊讶地发现牢房里竟然关着密密麻麻数个人。
那些人男女老少都有，大多数如打了霜的茄子，耷拉着头，而有些则像狼一样眼睛放着绿光，死死盯着李科和狱卒。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犯了什么罪了？”李科问道。
“李探奉知道最近闹的山贼吗？”
“知道。”
“他们啊都是一个村的，咱们的都头追踪到他们村，他们却只口不说线索，知州老爷一怒之下便把村里一些刺头户抓了进来。”
李科想到大门外那个老妇人，这件事会不会与她有关呢。
“到了。”狱卒欠首道，“喂”狱卒使劲着踢了脚牢门，“李焕别装死，起来，有人来看你了。”
李科透过铁杆之间缝隙往里看去，一个穿着灰色单衣的头发散乱的老者正趴在地上，嘴里喃喃呓语着。
“他是李焕？”李科心里一抽。
狱卒抬眼看牢房左侧的列号，点头道：“他就是。”
说着他便掏出钥匙来打开了牢房，牢门一打开，仿佛联通了两个世界，里面的阴森让李科不由生理抗拒。
两人走进牢房，那趴在地上的老者才慢慢抬起脸来。
李科一看，是李焕！他不知一下苍老了几岁，那脸上的皱纹塞满灰土混着皮肤油脂，散落的头发黑多白少，稀疏得看得见惨白的头皮！
李焕的眼睛看到李科后，忽然闪出异样的光芒：“是你啊，三郎。”
这一声三郎叫的寻常至极，反倒让李科心中一颤，“你怎么这样了，又不是判你死罪？”
李焕爬到墙边，废了好大力气转身坐下，他的眉眼低落：“我已经看明白想清楚，这恩怨情仇都来自一个欲字。”
“我对不起你爹。”
李科耸耸肩，任何事到了后悔就来不及了。
“李青呢。”
“和他娘前去汴京投靠李丹去了。”李焕说道，“你这次来，不只是道安问好的吧？”
“金老五，你认识吗？”
“认识。你找他？”
“他在哪？”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李科来了兴趣，思索片刻，问道：“当然，力所能及以及合理情况，我会答应你。”
李焕干枯的笑了笑：“我想日后你到了汴京还会遇到我那两个孩子，他们的脾性我知道，届时我想让你放他们一条生路……”
“恩恩怨怨何时了，我会让它在我们之间了结，放心吧，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会放他们一马。”李科郑重的说道。
咳咳咳…李焕咳嗽起来，黄黑的脸庞似乎变得柔和起来，“金老五，是小阳庄的人，出西门走二十里左右便能找到。”
小阳庄？！
不就是外头老妇人所说的地？
后面狱卒这时突然插嘴道：“小阳庄啊，这牢里抓的人貌似就是这庄子里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