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姜禾禾便急吼吼地出了门。
昨夜,安佑丞给她带来消息,黎珩在早朝言辞犀利,冲撞了永安侯,皇上一怒之下,让他在尚书房门前整整跪了四个时辰,让他回去自省三个月,一并收回了前段时间给他批的宅子。
无奈,黎珩只得搬回到城郊的小院。刚回去的第一晚,便发起了高烧,一连两天高烧不退,急得院中几人团团转。
问及具体的症状,安佑丞也说不清,无奈,她只得各种药都抓些。
从药铺出来,正是早市繁华的时间,吆喝叫卖声不断。一掀开盖子,包子的香味与蒸腾起的热气混合,散在空气中,牵动着人们的味蕾。
姜禾禾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索性买了两笼。
路过琼衣坊,姜禾禾顺腿进去,给钱多多送了半笼。
“诶,等等!”见她要走,钱多多抓起手边的布包,忙追了出去。
“这个给你,兴许能用得上。”生怕姜禾禾不收,她硬塞到姜禾禾怀里。
姜禾禾鼻翼微动,嗅到一丝淡淡的苦味:“这包里,是何物?”
“你莫要问那些,快些走吧。”钱多多囫囵吞下包子,险些被里面的汤汁烫了舌头,忙朝外哈着热气,“我就给你这一天的假期,早去早回,莫要叫我担心!”
姜禾禾看看布包,又看看屋内往嘴里灌凉水的钱多多,轻笑一声,一甩包袱,挎在肩上。
犯不上去计较布包里是什么东西,钱多多总归不会害了她,无非就是给小院添的一些物品罢了。
铺子开在闹市区,姜禾禾本已路过,却又退了回来。
“老板,打包六个梅花酥,六个红豆饼。”
“好嘞客官,您稍等!”老板呵呵一笑,去后厨取了些油纸。
这家点心铺是之前黎兮的心头好,每逢下学路过,她必要来这边买一些。
顺路又给方瑜安买了些小玩意儿,姜禾禾才拎着大包小包朝着城郊走。
出了居住区,再往东面走,有一块空地,之前种着老槐树,每逢开花季,一走一过都能闻到香。如今却被砍了去,几个士兵坐在树桩子上,前面还设了卡。七八个人排着队,等着检查。
姜禾禾看着他们递上小册子,微微皱眉。
“大爷,这里怎地设了卡?”
“小姑娘你有所不知。这卡,设上有个三两天了,说是要防什么乱臣贼子。”老者抱着木桶,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反正这日子一日比一日难过,防不妨的,我是看不懂。”
他打量着姜禾禾,见她两手空空,疑惑道:“小姑娘,你要去城郊啊,你的证明呢?”
“证明?”这可把姜禾禾问住了,眼中一片迷茫,“什么证明?”
见她这般模样,老者了然:“现在去城郊,得有里长开的证明。不然啊,那群兵老爷可是不会放人的。”
“唉,乱世怪象啊。”老者摇头叹气,给士兵递上自己的证明。
“嘿,后面那个谁!”士兵招呼着姜禾禾,“你的证明呢?”
姜禾禾眼珠一转,急中生智:“我又不出去,要什么证明?”
“不出去?”士兵扫了一眼她的包袱,满面狐疑,“那你拎着这么些东西,来此处作甚?”
“我是给人跑腿儿的,有一单的单主住在这附近,我看这边人多,就过来凑凑热闹。”
“去去去,”士兵不耐地挥手赶她,仿佛在赶苍蝇一般,“不出去就别添乱,别挡着后面的人,误事儿。”
“诶,我这就走。”姜禾禾忙不迭地点头,连声应和。
目测离开了士兵的视野,姜禾禾停下脚步,望着北面沉思。
路都是人走出来的,东面的路好走,再加上有朝廷帮忙铺路,东面的路顺理成章地成了去城郊的唯一的道路。
她踱着步,来到田埂上,狡黠一笑,计上心头。
见四下无人,她将包袱护在怀里,一手撑着地,弯腰跳下田埂。
今年收成不好,天气也差,地里的苗都蔫儿吧着头,稀稀拉拉。
姜禾禾深吸口气,提起精神,朝着东北面走去。
既然不能正大光明地走大路,那她就另辟蹊径,费点劲儿走乡间小道。
约莫走了大半个大半个时辰,姜禾禾拖着酸困的腿从地里出来,迎面便是村子的村牌。
这地方住户不少,便抱团取暖,聚成了村子。
先前几次来,她有意选了人少的时间,避着村民。可今日不赶巧,刚好碰上村民活跃的上午。
见她大包小包地进了村,不少人停下手里的活计,古怪地注视着她。
起初,村民还只是在远处看看。可随着她深入,村民面色不虞,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
“出去,我们村子不欢迎你!”他们叫嚣着,推搡着姜禾禾。
姜禾禾费力地护着怀里的包裹,勉强稳住了身形。
“你们这是做什么?”她心中愠怒。
可对方人势众多,她的声音湮没其中,连个水花都没激起来。
“她大包小包拿了这么多东西,一看就是给那泼皮子拿的!”
“那更不能放她进去了!拦住她!我倒要看看,断了他们的口粮,他们还能不能在我们村子带下去!”
“赶出去!让他们滚回去!”
村民们情绪激动,一声接一声地高呼,作势要抢她的包裹。
姜禾禾退至墙角,死命护住,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抚上匕首。
“出了意外,要先靠大脑,再靠武力。”
安佑丞清冷的声线突然在脑海中响起,姜禾禾的手微微一顿,转而放回了身前。
“等下!”她气沉丹田,大喊一声,“你们说的,可是前些日子刚搬来的黎家?”
见她脸上的好奇与疑惑不作假,冲在最前面的妇人皱了眉:“姑娘,你可是要去那边新搬来的那家?”
姜禾禾心念一动,故作疑惑:“怎么了大娘?难道那家去不得?”
那妇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眉眼间带上了几分怒意。
“姑娘,你可趁早离那既然远些吧。也不知是从哪来的乡野村妇,刁蛮任性得很,恨不得在村里横着走。村里都邻里邻居的,想着她家刚搬来,多照顾些。可谁承想,一来二去,她还觉得这是理所应当,啥鸡毛蒜皮的事儿都来找,合着拿我们当佣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