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安部最高级别的审讯室里,袁术瘫坐在椅子上,虽然戴着手铐,但脚却翘到了桌子上。他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嘴里还在小声哼着什么。
审讯室外的走廊上,两名二级警督正焦头烂额地讨论着。他们都是行业内的办案高手,但面对审讯室里那位同样的业务精英却束手无策。
“嘭!”
文件夹砸到桌面的声音打断了袁术享受的状态,他睁眼一看。来人穿着海军军服,肩上挂着少将军衔,帽檐下一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正狠狠盯着自己。他是袁术当年在雪豹突击队时的大队长,海军少将马骏。
袁术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下意识地想行个军礼,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拷着,只能在脸上堆着乖张的笑容:
“老领导,您怎么来了。我这不太方便,就不给您行礼了。”
少将狠狠瞪了袁术一眼,摘下军帽放在桌上:
“你小子这次捅的娄子,恐怕是要在我国军史上空前绝后了吧!”
袁术微微躬着背,尬笑着说道:
“我倒是没算过,好像是挺大的!”
少将坐到了桌子的对面,咬肌抽动了几下之后,拿起了桌上的文件夹:
“那我就给你算算。首先是袭警和劫狱,然后是使用无人汽车危害公共安全,再然后是伪造公文和非法持有爆炸物,数量特别巨大。再然后是造成两座全自动智能石油平台眼中损毁,直接损失2000亿。相比之下,那部价值30亿的星体震波仪都算边角料了。”
袁术一边听着,一边掰着手指头数数,一脸的无辜就像是在听着别人的故事。听完之后,他眉头一皱,满眼的委屈:
“不对啊,老领导。深井9号和震波仪可不关我的事,那是肖山弄坏的。屎盆子不能都扣我一个人脑袋上啊!”
少将额头上绽出几条青筋,重重地拍案而起,吓得袁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
“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你犯的这些事儿,枪毙十回都够了!现在外边的情况已经危如累卵,你还造成这么大的无谓损失,这跟滥杀无辜有什么区别!还有脸跟办案人员东拉西扯,不如实交代。你加入部队的时候,发过的誓都被狗吃了吗?”
少将的怒斥并没有对袁术有多少触动,但当马骏提到宣誓的时候,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高声回答道:
“时刻准备战斗、决不背叛军队、誓死保卫祖国!”
随后,他又微微低着头,躲避着少将尖锐的目光,低声说道:
“不是啊,老领导。我跟办案人员说的都是实话,我真的说不清楚具体的情况。您也知道,让我带个小队完成任务随便招呼,那科学上的事儿,我这个水平哪能说明白啊!但他们就是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听了袁术的话,马骏从进门开始就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了开去。他非常了解自己这个前下属,也曾经是他最器重的特战队员。在当年的一次跨国解救人质的任务中,袁术因为看到人质被虐待惨死,愤而杀光了整个犯罪组织的人。
其中包括放下武器投降的,和几个来基地送粮食的当地农民。虽然马骏在军事法庭上力保袁术,但最后也只能转业退伍。否则,此时的袁术应该已经是最精锐的雪豹突击队队长。
马骏长长地叹了口气,对着单向玻璃点了点头。临走之前,他拍了拍袁术的肩膀:
“你这次最好立的是旷世奇功,要不然神仙都救不了你!”
在另一间审讯室里,同样戴着手铐的肖山正趴在审讯室的桌子上鼾声四起,单向玻璃之后的房间里挤满了人。除了公安和特勤之外,还有以国家科学院刘院长为首的几个专家。其中,还有个重量级的人物,中央秘书处的周秘书长。
“搞出这么大的乱子,直接经济损失都不说了。两大油田断油给国民生活造成的影响,还有不明原因的地质运动在国际上的影响,后果都难以估量啊!”
“是啊,这特情局和公安部让我们科学院先来问明情况,已经算是给他天大的机会了。中央领导也在等着结果,总不能让他就这样一直睡吧!”
几个科学院的专家窃窃私语着。刘院长侧目看他们一眼,没有表态。领头的知名教授又补了句:
“他该不是在装睡拖时间吧!”
刘院长和身旁的周秘书长互换了一个眼色之后,迈步走进了审讯室。
沉重的混沌梦境困扰着肖山,他有时感觉自己在沙漠中游泳,有时又感觉自己在海面上跑步。整个世界天罡倒转,所有规律都不复存在。
一串清晰的脚步声让他的思绪逐渐汇聚了起来,从桌子上爬起来之后才想起自己身在审讯室。这时,一盒香烟、一杯温水放在了他的桌前。抬眼一看,肖山还有些麻木的脸挤出了个奇怪的笑容:
“哟,院长。怎么是您啊?”
刘院长走到桌子对面,背对着肖山,沉声说道:
“肖山,你这次搞出的动静可不小啊。不过我倒觉得,你这个连诺奖都敢拒领的人,干出这种翻江倒海的事情也不算意外。
敦煌和三亚的地震台网都侦测到了3级以上地震,好在没有造成什么实际的次生灾害。可见你还是多少有些敬畏之心的,选的地方还有点讲究。”
肖山捧起水杯喝了一口,憨笑着说道:
“确实考虑过次生灾害的问题,不过结果不可精确预测,没有作为主要选址因素。我主要考虑的还是”
肖山话没说完,就被刘院长的一声冷哼打断了。他转过身来,凹陷的眼窝中一双如炬的双目炯炯有神:
“哼!没有作为主要选址因素?你这事后诸葛亮当得倒是轻巧。那些都不提了,从你摆的这一堆烂摊子里头,我也基本上猜出了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我想不明白的是,你就守着科学院,为什么不能按照正常流程来干。
为了追求你所谓的答案,说你是搅得地动山摇也没有夸张。问题是,不是非要像你这样不顾代价地蛮干才能得到结果。你是不是觉得包括我在内的整个科学院都不如你聪明?都不如你有大局观?”
面对情绪越发激动的刘院长,肖山干笑了两声,拿在手中的烟又放了回去:
“你以为我想拉着一群绝对信任我的人这样搞吗?
您自己想想,在当前这个局面下,所有资源都投入到了对付所谓的灭世病毒上头。我要是按照正常流程申请这种级别的测试。两个两万米深的竖井需要多长时间的论证和审批?改进震波成像仪需要多少手续?试验地的选址环境需要多少人评估?
我相信,这一切您都会给我开绿灯。但是您能不能保证,现在就站在单向玻璃后边的那群,只知道党同伐异的人不会给我使绊子?这些都可以克服,但最大的问题还在于,直到现在,你们都还没有完完全全地认识到,我们!人类!全人类真正面临的是什么!”
话说到后半段的时候,肖山已经激动地站起了身来,声音也越发洪亮。
刘院长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面红耳赤的肖山,久久说不出话来。
肖山缓缓坐了下去,拿出一支烟点上,心中的百感交集化作一缕烟雾从口中吐出:
“我当然有时间等,但我怕人类没有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