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从高台上失足摔下一事立即变成了头条,凌欢篪的目的落了空,并没有哪家媒体关注林琅摔伤之前凌欢篪所说的话,更是对凌欢篪才隐晦地说了一半的新种族毫不关心。
凌欢篪这下有些不懂了,林琅为了一个异族乔镇司,竟真的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吗?
可有先前当众跪下的盛情在,凌欢篪也不好就此走开,顺其自然地上了救护车,和柯总一道陪着林琅去了医院。
柯总是真着急,在车上就一直在追问林琅的伤情。唯有凌欢篪,从头到尾都沉默着,显得有些阴魂不散。
好容易到了医院,林琅被推进去做进一步的检查。柯总和凌欢篪只能留在外头。
柯总看着凌欢篪叹口气,“凌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语气上对凌欢篪还是客客气气的,毕竟这么多年来,凌氏好些产品的代言都给了他们,没谁会和钱过不去的。所以他也不想为难凌欢篪。
凌欢篪没有说话,柯总只能把话挑明了,“林琅已经说了,她与你的婚约已经取消不作数了,凌总又何必这样误导大家呢?”
凌欢篪现在还不能说出自己的目的来,只笑笑没再多说什么。
柯总见凌欢篪不是很合作,撇撇嘴走开了。
林琅拍完ct很快就出来了,虽说没什么大碍,但皮肉伤还是免不了的。后背好几处淤青也得让林琅吃一阵子苦头了。
林琅被推进了医院的休息室里暂作休息,柯总跟着医生去拿药。没一会儿的功夫,嘴硬心软的老爷子和岑副官便风风火火地赶到了。
老爷子一见林琅的面就叹气,“你看看你,才复出就出事了,你……”他也不再说劝林琅退圈的话了,知道自己说了也没什么用。
岑副官守在休息室外,与凌欢篪面面相觑。半晌之后,岑副官忍不住了,“三少不是和林琅已经取消婚约了吗?缘何要去那里?做戏给谁看?”
凌欢篪不搭理岑副官的质疑,转而说道,“我要见老爷子。”
岑副官并不进去传话,也不知道老爷子与林琅爷孙俩说了什么。等老爷子再出来的时候,柯总也早就回来了,却也不敢进去,只提溜着药在外头等着,还不时地和岑副官套套近乎。
老爷子静静地看着柯总,“邱启明,是你们的老板吧?”
柯总心中狐疑,不知道老爷子怎么会关心起公司的事来了,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
老爷子点点头,“你说我谢谢他,希望他能像上次一样照顾好林琅。”上一次若是明枪,再进娱乐圈那就是暗箭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老爷子不想林琅发生任何意外。
“上次那样?”
老爷子没有解释,“你告诉他,他便明白了。还是那句话,他如有难,林家必定竭诚相助。”
老爷子像是看不见凌欢篪一样,拔腿就走,可凌欢篪却自己跟上了,甚至要坐进老爷子的车里。
岑副官拦住了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有事,要和老爷子商量。”
老爷子坐在车里不动如山,心里却在挣扎。不用想也能知道凌欢篪想商量什么事情,他也真是锲而不舍,直到现在也还是不舍得放弃。可是他什么都不能答应他。他不能跟着他一起冒险,尤其是岑副官平安归来后,他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老爷子终于扬了扬手,让凌欢篪坐进了汽车里,“老爷子,我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老爷子双手一摊,“我以为那件事情已经结束了。”老爷子有意要敲打凌欢篪,好让他不要太放肆,“倒是你,明知你与林琅的婚约已经取消,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凌欢篪冷笑,“所有人都不为我考虑……”不管是整日漂泊的二姐还是闹着要离婚的妈妈,其实都没有考虑过他的处境和野心。现在要来为他们的行为买单的还是他自己,所以这段时间他才格外觉得累,也有了不少错误的判断和举措。就从他给林琅送裸钻一事来看,到底还是他疏忽了许多细节,这才使得这件事到最后并没有任何改变,甚至还变得越来越糟糕了。
林老爷子冷眼旁观,从他认识凌欢篪起,这个年轻人就好像一台精密的仪器一样,连付出多少感情都有定论,鲜少能看见他有这样憔悴和崩溃的时候。所以一开始他很中意他,希望他能计算好林琅的后半辈子,让林琅绝不接触到任何可能的危险和不幸福。
可现在看来,幸福想要计算出来,不太可行。所以老爷子拒绝了他和林琅的婚约。
老爷子心软了些,“和你自己的父亲,到底有什么好争的?”
凌欢篪瞪大了眼睛,他不信老爷子不理解他,“那就看着他把我挣来的天下给凌欢融?这不公平,对我尤其不公平。”他其实一直活得也很累,才念高中的时候就因为成绩出色而被誉为神童,后来还在大学里便开始帮着父亲打理公司,这样一来也有好些年了。凌氏的改革也好,拓展新业务也罢,都有他的脚印和忙碌的身影,所以凭什么他得把自己打下的天下交给凌欢融?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要他怎样怎样,而不是想一想他想怎样。
林老爷子叹口气,“小忠将军这个人,看似敦厚,其实狠辣。”
凌欢篪突然振奋了精神,老爷子有意为自己指点迷津,这可真是求之不得。
“他认定的事,常常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做到。关于血族的研究,他一定志在必得,你这时候要凭一己之力跟他抢研究,我想……你也真是活到头了。”
林老爷子从不在人前示弱,今天话多了点,“当年的我如日中天,不也还是被他扳倒了,现在在家养花种菜。你……就算离开了凌氏,也能从头开始。”
凌欢篪面色陡变,他以为老爷子是要指点迷津,可没想到却是给他灌鸡汤。但他拒绝。越是有人劝他放弃,他越是不甘心。
“凭什么要我离开从头再来?凭什么?”凌欢篪格外激动,“现在凌氏的家业,大半都是我闯下来的,凭什么到最后离开的还是我?”
老爷子知道凌欢篪听不进去自己的话,也没有再多说,甚至还吩咐司机在岔路口丢下他。
凌欢篪忿忿不平地下了车,心中茫然。他到底该怎么办呢?手机里传来简讯,是妈妈,说煲好了汤送去他的公寓了。
凌欢篪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说自己迷路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傅小柔便开着汽车来接凌欢篪了,“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司机呢?”
凌欢篪坐进汽车里,只觉得妈妈可笑,从头到脚都还是珠光宝气的她有什么理由这么坚持着要离婚?她以为自己离开了凌家,还有什么资格过这样的生活呢?这也就是凌欢篪如此拼命的缘故。他要为妈妈和二姐赢得以后也继续这样生活的资本和权利。
傅小柔只觉得凌欢篪看着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凌欢篪不信妈妈没看过自己当众向林琅跪下、献上裸钻的新闻,“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喝汤?”
傅小柔终于板下脸来,“你与那个林琅,怎么还没断干净?我不是听说,林家要和你取消婚约了吗?”
原来到头来真的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凌欢篪被人取消婚约,可却没有一个人提前告诉他。
“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傅小柔顿了顿,“那是好事。”
“好事?没了林家,父亲很可能不会把公司交给我。”
傅小柔临危不乱,像是凌家的公司根本不在她的关心范围之内一样。
凌欢篪不敢想象,以前的妈妈对公司的所有权十分关心。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不是在公司上动了什么手脚?”
事到如今,傅小柔终于也不绷着了,“我早就暗地里收购了公司的大半股份了,现在你爸手里的干股,和凌欢融手上的,加起来也没我手上的多。”
凌欢篪只觉得可笑,“所以你算计了所有人?爸爸……还有我?”
傅小柔镇定自若,“你难道不想卷钱走人?你说得对,没有林家的扶持,你爸的心思根本不在我们身上。我们娘三,说到底只是他发妻的替代品而已。我收了干股,他可以拿钱再买回去,有了钱,我们哪里去不得?你就算想留下来创业,也有资本。”
凌欢篪不接话。虽然他打下的天下现在不会被任何人威胁到了,但是他一时间不知怎的还是难以接受母亲欺瞒了所有人算计父亲。他只觉得自己矛盾得古怪,明明自己也在算计父亲,可轮到母亲出手了,他才知道,他活在这个世界上从头到尾就是一个笑话。这世界上有林琅的父母那样相继赴死的鹣鲽情深,可竟也有自己的父母这种彼此算计的枕边人。那他和二姐算什么?擦枪走火还是例行公事?
说到底,他可以自己狠下心来做尽一切坏事,却不想母亲对父亲出手。
毕竟,他原先的打算里,父母还是没有离婚的,他们可以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就像以前一样……只是以前这个家的当家是父亲,尔后是他罢了。
可现在,什么都成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