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欢篪和张教授现在是难得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一起商量事。之前因为教授迟迟不肯将ph4交到凌欢篪的手上,凌欢篪对教授颇有怨言,总觉得自己待教授不薄,可教授却非得和自己待价而沽。可现在两人却因为血族的研究坐到了一起,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项研究一旦被军方接手,后果不堪设想。
“凌少有什么打算?”
凌欢篪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还在找人打通关节。”他静静地望着张教授,“这件事如果闹开了牵涉上了凌氏,我想问问,教授怎么才能把对凌氏的损害降到最低。”教授在业内是大拿,不排除军方最后会因为听了郑毅的话找到张教授头上来,到时候凌氏将何去何从可能就在郑毅和张教授的一念之间。
张教授低下头来做出了自己的许诺,“你当初答应了我保千阳,我也不会在出事的时候拖你下水。”
凌欢篪是以己之心度人之腹,所以对张教授的话也是半信半疑,但公司里也的确开始有了动作,将之前做研究的一些数据和仪器全都进行了转移。
凌欢融当然听到了风声,四处打听凌欢篪又在出什么幺蛾子。
公司上下对凌欢篪也是大有异议,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好些天不说,一回来之后二话不说就把之前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的实验室给撤了。公司里好些高管因为此事和凌欢篪闹得很别扭,凌欢篪一开始成立这个实验室的时候就没明说过实验项目,现在实验室都被撤了,他还是不想跟大家解释一句,这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凌欢融自然得煽风点火,甚至传出谣言说因为家里在闹离婚,凌欢篪早早地就开始通过这个私密实验室转移公司的钱财了。
这天下午,有人按捺不住冲进了凌欢篪的办公室来,“凌三少,公司股东们现在可都坐不住了,要你给我们一个解释。”
凌欢篪埋头看文件,“你们要什么解释?”
那人气得不行,“三少,你以前可不是这么独断专行的人。”
凌欢篪明知故问,“那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那人可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些闲话上,“实验室到底做的什么研究?现在又为什么撤了?”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
“刚愎自用。”凌氏如今是接连遭受损失,大家心目中神明一样的凌三少早就无法再造早年的辉煌了。这人对凌欢篪还有一丝期待,“你这样和凌欢融,有什么区别?”
“公司现在都说你是想借私密实验室洗钱,也借此转移公司的一部分财产。你不站出来解释一下吗?”
“清者自清。我没什么好解释的。”这些话deon早就愤愤不平地学给他听过了,甚至还有人谣传说他早就预料到了后院会起火,这才开始创办了这个私密实验室,好通过这个实验室转移公司财产。
凌欢篪冷笑,“预料到后院起火?这是想说连爸妈的离婚,都是我的阴谋?”
deon为凌欢篪鸣不平,“三少,咱们还是解释几句吧。”
“怎么解释?”凌欢篪自己也很无奈。说出血族的研究来,在公司里会引起怎样的骚动先不说,有没有人相信自己其实也是个问题,指不定到时候大家都觉得自己是个疯子。更何况,现在军方插手了这项研究,自己再多言不是找死吗?最需要谨言慎行的时候,却有大把人逼着他出来解释,不是说为他好,就是打着为公司考虑的旗号,可他们却都不知道公司正在面临的到底是什么风险。
好在教授终于接受了自己的意见,同意交出ph4的研究资料来,到时候就算军方找上门,只要他们一口咬定研究的是ph4而非血族,军方又能奈他何?至于为什么在乔镇司的身上注射ph4就更好解释了,乔镇司本就是杀人嫌疑犯,拿他做小白鼠,有违法律不假,但法不外乎人情,到时候装憨、装可怜也就过去了。
凌欢篪的表面功夫都做得差不多了。郑毅却是始终没有消息。不管是凌欢篪还是教授都很着急。可其实郑毅却是在小忠将军暂时开设的实验室里没日没夜地做研究。
乔镇司再见到郑毅的时候,冷静地问道,“你不怕吗?”
“怕……当然怕……”郑毅一想到那一晚所发生的事情就胆战心惊,虽然他只是个旁观者,可那个噩梦太过真实和压抑,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以前还以为凌氏大楼的那一夜已经足够血腥,可谁承想这个世界上从不缺血腥和暴力。
“既然怕……”
乔镇司还没来得及问完,郑毅就摆摆手,“我是害怕,可我也想吧血族研究透了。我们做生化的,无非就是这点兴趣爱好了。想想自己能接触到这个地球上的未知种族和生命体,害怕又算什么呢?”
乔镇司这才意识到与郑毅沟通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他只能试探着问道,“教授知道现在军方的研究吗?”如果这件事能捅到教授那儿,或许教授能想出法子来救自己,虽然有点强人所难,但总比什么希望都没有的好。
郑毅一听乔镇司说起了教授就不言语了,只埋头记录数据。
乔镇司心下明白,教授怕是不知道的,只是看郑毅这副表情,像是极为在乎教授的意见,这说不定倒是攻陷他的一个弱点。但乔镇司知道不可操之过急,只好换了话题,“他们都还好吗?”除去aaron,乔镇司也担心andrew,他那时候有些失控,虽然没伤害aaron,但其实早被鲜血的味道扰乱了心神了,所以才出手大伤了andrew。
“他们……都还好……你放心。”郑毅想想又补充了一句,“伤口我都处理过了,恢复得不错。”郑毅的声音越说越低,如果说那一晚自己能得救全仰仗于乔镇司,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无异于恩将仇报。尽管如此,他也还是想拼尽全力地做好研究,不想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乔镇司没想到这个郑毅竟是这样目标坚定的人,放弃了再与郑毅的沟通,但研究却也不敢不配合,免得aaron和他们遭罪。现在他最担心的莫过于林琅和自己的家人了,“那一晚你们后来都逃走了吗?”
“嗯,都逃走了。但是后来看新闻旧工厂着了大火,我们以为你们都死了。”
“以为我们都死了?”林琅也是这么以为的吗?乔镇司苦笑,这样也好,至少林琅不会再因为有了他的消息就什么也不顾地飞来飞去了。这样也好,至少林琅还能安全地活在老爷子的身边,共享天伦之乐。
林琅其实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活得这么闷,一天下来,说不了三句话,日子静得都能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有时候老爷子也会缠着她一起去花房里,费尽心思地找点事给她做。可她不会拒绝,事情都是照做,但始终就是不想开口说话。她满脑子、满心眼里统共就只有一个乔镇司而已。现在乔镇司不在了,她的脑海里是空的,心也是空的,空得她害怕,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没有温度、没有生命、没有思想。
老爷子一边为小忠将军插手血族研究一事而焦心,一边还得为林琅操碎了心,生怕林琅想不开了做傻事,所以每天都是活得如履薄冰。
“他那边怎么说?”
岑副官有些懊恼,自己真是什么忙也帮不上,“小忠将军说了,他当初同意出人手帮您,条件就是血族这事,只能算在他的头上。您不该再过问的。他扣了谁的研究员,都和您没关系。更何况,那个研究员是自己愿意的,他并没有强迫他。”
“这是他的原话?”老爷子居然不生气。以前他最反感的就是这个小忠将军骑在自己头顶上耀武扬威。
“嗯。”岑副官的头几乎埋到胸前去了。
老爷子叹口气,“我凶了一辈子,到头来居然还得被人熊。”
岑副官只觉得小忠将军实在是过分,“我们要不摆他一道?”
老爷子摆摆手,“谁知道他会不会把林琅说出来呢?到时候,你要我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军中的势力都被他拔除得差不多了,真要出了事,谁能保得了林琅呢?”
岑副官不再言语,双眼里却泛出了恨意。
老爷子看得分明,却什么也没说。这种时候的恨意,不一定是一件坏事,所以他没有阻拦,而是任由岑副官的恨意滋长、生根发芽。
夜已深,整个儿林宅都是静悄悄的。老爷子早就回房了,屋里没了灯但却没睡。
岑副官看着林琅回房后,绕着偌大的宅子转了一圈居然去了车库。有警卫员还在执勤,上前疑惑地问道,“副官,你这会儿要去哪儿?”
岑副官打个哈哈,“出门办点事。你自己注意点。”
“哎。”警卫员自然不好多问,目送着岑副官开车远去。
可其实目送岑副官离开的还有黑夜中的老爷子。他想不到这恨意长得这么快。等岑副官的车子看不见之后,老爷子才觉得心痛。以后的日子会不会更加安静呢?而他也真是走投无路了,要不然怎么会连他都要利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