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镇司一夜未归,手机打不通,微信不回,微博私信不看……林琅整个人有些怔忡,没再去找凌欢篪,活动照常出席,可却也是懵懵懂懂的,竟开始很难得地配合主持人。
和凌欢篪订婚的事自然要被盘问上好几遍的,林琅也都回答得中规中矩。峰叔站在后台终于不觉得林琅是变乖了,而是变怪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个乔镇司的确是天赋异禀,可就那么一个人消失了,能让林琅方寸大乱到如此地步吗?这份感情看来还是被自己和柯总看轻了。
魏超离开度假山庄的时候格外沮丧,他从没把自己看得有多伟大和高尚,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十分失败。他是真心把凌欢篪当作朋友来看的,平日里也会开玩笑说他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可现在的事实是,他的确就是吃人不吐骨头,而且正在吃“人”。他不求自己能渡天下所有不幸之人,只望自己的这个朋友能被自己渡过心魔,可就连这也不太可能。凌欢篪,已经对那个生物痴狂到魔怔了。
张千阳拟了研究表交给凌欢篪,凌欢篪又从实验室里征调了几名极具野心的精英过来了,研究血族的秘密项目正式开始启动。乔镇司也被悄悄地转移了地方,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其实还在度假山庄里,只为满鼻子的消毒水味儿作呕。
张千阳全身上下套好了面具和防护服,手里拿着柳叶刀,一步一步地靠近乔镇司。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矛盾,既希望乔镇司能镇静下来,好想出法子来离开这里,又希望凌欢篪的研究能有所成就,好助周庆崎回复,所以下刀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利落。
凌欢篪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却还是觉得这个张千阳终究不能太过信任,即使自己捏着她的软肋,那也不能完完全全把她当自己人使唤。
张千阳取了乔镇司的一块皮下组织用来研究。血渗出来的时候,她清楚地感觉到乔镇司的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看来再怎么改变和约束自己的饮食习惯,血族嗜血的天性是改变不了的。可张千阳竟然不觉得害怕了,“冷静下来了吗?”
乔镇司斜眼看着张千阳,脸上那种嘲讽的表情从未出现过,“呵……”
张千阳没有看向乔镇司,只顾着自己手下的事情,“冷静下来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接下来的几天,不会太好过。”所以要么忍,要么逃,乔镇司会选择什么呢?
乔镇司只觉得血腥味越来越重了,眼前也是一片发红。林琅……林琅这几天还有很多活动吧?《凌天记》就要开播了,自己还能不能赶得上了?
“在想什么?”张千阳看乔镇司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乔镇司竟然脱口而出道,“有电视吗?”
“什么?”张千阳一时间无法理解几乎不开口说话的乔镇司为什么会问起有没有电视。电视?电视对现在的他来讲,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乔镇司的意识时好时坏。他要电视干什么来着?他也忘了……只有血腥味引得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觉得自己好饿,像是有好些年没吃过一口东西了。可这会儿就算是想起妈妈做的饭菜,他也只是直犯恶心。
他想吸血。新鲜的、浓稠的血。
那滋味,一定棒极了。
自然没有人把乔镇司讨要电视的话当真,可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内,乔镇司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被划了有三十一刀,血也被抽出了足足有400。果真是不太好过的日子呢!
距离乔镇司消失不见已经足足有三天多了,林琅越发魂不守舍了,可还是在峰叔提起要不要报警的时候果断拒绝了。司燃也是毫无头绪,不懂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第四天的时候,林琅脸色灰白,竟发起低烧来。峰叔见她状态实在不佳,于是回绝了本已安排好的活动,叮嘱林琅好好休息。他自己正和柯总调查虎子出车祸的原因,可出事的地点正是监控盲区,几乎是无从下手。
峰叔连轴转了好几天了,半躺在柯总办公室的沙发上,累到连话也不想说,可眼睛却不敢合上,生怕他这一闭眼又出什么意外了。
柯总对乔镇司失踪一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谁知道呢?林琅也熬出病来了,可一直不肯报警,也不懂是怎么一回事。”
“哎,这到了年底还真是没什么太平日子好过。”
林琅抱着双腿呆呆地看着窗外发呆,天空黑沉沉的,像是快要下雪了。往年雪来得早的时候,常常是才十月份,就能变成白茫茫一片了。可今年这都已经十二月份了,竟还没下过雪。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和乔镇司一起看北京的初雪。
林琅烧得昏昏沉沉的,从乔镇司失踪后,她脑子里的弦就绷得紧紧的,从没松过,身子终于吃不消了。
“吃药了。”小文被留下照顾林琅,面色也像窗外的天一样,风雨欲来。
林琅不大想吃的模样。小文记得以往想劝林琅吃药都非得使出浑身解数来,可面对现在这样的林琅,她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我去换杯热茶。你把药吃了,好不好?”
林琅还是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忽然淡淡地说道,“下雪了。”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也有些遗憾。这初雪,她是没办法和乔镇司一起看了。
小文也看向窗外,鹅毛般的大雪飘飘摇摇的,这才是这个时节北京该有的模样,可林琅却与往常的她大不同了。
林琅最后还是乖乖地吃了药,把小文打发走了,可那之后就拎着车钥匙要司燃跟着自己一道出门。
乔镇司一定还在凌欢篪的度假山庄里。不管怎样,她都一定要去再看一眼。
司燃没怎么照顾过人,也不觉得这发低烧有多碍事,所以林琅让出门,他也就毫无异议地跟上了。但林琅要求去凌欢篪的度假山庄时,他多留了个心眼,给岑副官偷偷发了短信。
“林琅要去度假山庄。”
“这时候去山庄做什么?”
岑副官道出了司燃的猜测,“怕还是和乔镇司有关系。”
“凌欢篪这段时间到底窝在山庄里做什么查清楚了吗?”从知道了凌欢篪与之前给林琅的车做手脚的人有来往后,老爷子对凌欢篪的防备之心越发地重了,所以也让人顺道调查了一下凌欢篪。
“不知道。”凌氏的度假山庄牢靠得跟个铁通似的,一时半会儿还真安插不进什么人。
“你之前查到的那个张千阳……现在也经常出入山庄吗?”
“对,张千阳的父亲张智恩是目前国内的生化研究第一人,与凌氏也一直有合作。只是这个张智恩教授,怕是不大合凌欢篪的意,为人很是清高,不屑搞些小动作。但国内外这一行暂时也没什么人能超越张智恩教授了。”
“好,让司燃随时汇报情况,如果真的是去找凌欢篪的,想办法把张智恩弄过去救场。”
“是。”
林琅到了凌欢篪的度假山庄时,地上已经白了。这时候的乔镇司被蒙住了双眼,呼吸低迷。这几日凌欢篪让人在他身上动的刀子远比他的回复速度快得多。他像是有些支撑不住了。
张千阳不大忍心多看他一眼,于是提出自己只做数据分析,凌欢篪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有人来报说林琅来了的时候,凌欢篪正在欣赏自己在乔镇司身上留下的杰作。伤口大小不一、深浅不一,他的身子虽然弓了起来,但一点力道也没有,呼吸声虽然能入耳,但一听就知道其中有濒死的声音。
凌欢篪离开地下实验室去见林琅,林琅站在风雪里,也不进屋去坐,开口就问道,“乔镇司呢?”
凌欢篪总以为乔镇司一不见了林琅就会来找自己要人,可没想到她居然能憋到如今。
“谁?”
“不要装傻。”林琅裹紧了自己的衣服。司燃微微上前半步,看着凌欢篪的眼神让人胆寒。
“你自己的保镖,为什么要找我来要呢?”
“人是在你这儿弄丢的,我当然要找你要了。更何况你……你……”林琅面对凌欢篪的无赖样子,话渐渐地说不出来了。
“既然失踪了,那我建议你还是赶紧报警去,你来我这找,不是耽误时间吗?”
“你……”凌欢篪明明知道乔镇司身份特殊,却拿话来激林琅报警,“你之前还欠我两个条件,现在我想好了。”
“哦,你说,我洗耳恭听。”
“一,不许动乔镇司一根汗毛……”林琅说着攥紧了拳头,只要乔镇司伤到了一处,她就要凌欢篪好看。
“二、如果乔镇司在你这儿,赶紧把他还给我。”对,是把乔镇司还给她,而不是把乔镇司放出来。
凌欢篪摇摇头,表示拒绝,“按照我们的共识,这两个条件必须和你有关系才成立……还有,你说的事情都没发生过,所以我也根本没办法答应你。”
林琅这才记起自己指控乔镇司还在这里也纯粹只是胡乱猜测而已,只要凌欢篪矢口否认,自己就什么法子也没有。
可是乔镇司还能去哪儿呢?林琅满目怆然,“这两件事和我有关系……”
“有什么关系?”
雪一片一片地落在林琅的头发、肩膀上,已经染白了她的眉毛和睫毛,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有些可笑,但眼神却又真挚无比,“我喜欢他。”
凌欢篪的心漏跳了一拍……他居然会输给那个不人不鬼的怪物?开什么玩笑。
“他乔镇司,是我林琅喜欢的人。”司燃也好,凌欢篪也罢,都被这句话震惊了。可林琅知道,如果是面对乔镇司,自己兴许反倒不会这么轻轻松松地说出口来。就跟演戏时一个样,一往情深的话都只会说给不相干的人听。
“那也不好意思,你喜欢的人,并不在我这里。”
林琅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后身后打来很强劲的两束光,她下意识地回身去看,只见有人从车上下来了,踩着地上的雪沙沙作响,“凌少。”
林琅认出那人来了,是乔镇司原来跟着的那个教授。
“张教授,你怎么有空来我的山庄?要来也该提前说一声,我好让人去接你啊。”凌欢篪面对张教授忙换了一副脸孔,那变脸的速度就连林琅都自愧不如,这样的演技就该去演戏,要不然真是白瞎了。
“我来找千阳。我听人说千阳最近一直在这里,想来看看她。”张教授听到的版本其实是另外一个。有人不知怎得扒出了很久之前凌氏实验室有违禁品的事,那事早就已经不了了之,可又被人提起来了,说曝光视频里凌氏有违禁品是真实存在的,张教授虽然没有参与,但教授的女儿参与了。而现在凌欢篪为了安全起见,把实验室已经转移到了度假山庄。这才是教授急急忙忙来见张千阳的原因,怕她真如传言一样犯傻。
“千阳……的确在我这儿。”若没有可靠消息,张教授不会连一个求证电话都不打就跑来了山庄。所以这事上,凌欢篪不能骗他。
“叫她来见我。”
“千阳她现在很忙……我刚……”
“叫她来见我。”
“好。”凌欢篪在张教授跟前虎不起来。一来张教授不吃那一套,二来张教授是凌氏的化妆品能走向国际的标杆人物,甚至许多国外的商场愿意引进凌氏的品牌,都和张教授的国际影响力分不开,所以这个人他得罪不起。
张千阳被喊来见教授后,教授什么也没说就拖住张千阳的手要带她走,“不管现在你在帮凌欢篪做什么,以后都不许再做了。”
“爸……”张千阳一面掰开教授的手,一面身子往后赖。
凌欢篪也不知该从何劝起。
张千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终于狠狠地甩开了教授的手,她这时也才注意到了那个站在雪地里的、小小的林琅,“她来了。”她是为了乔镇司来的吧?她能带走他吗?
“什么研究让你连家都不回了?”
“我回不回家,难道你会关心吗?”
“我……你既然把庆崎接到家里来,就该负起这个责任,而不是好几天连人影都见不着,更别说照顾他了。”
张千阳无言以对。她怎么做,都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