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爷子在凌欢篪一回北京后就亲自去医院探望过他了,坐在病床前也不说话。凌欢篪因为他在也不敢躺着。两个人干坐了许久,林老爷子终于开口说话了,“等你这一身伤好了,赶紧把你和林琅的婚事定下来。”
“爷爷……”
林老爷子的表情却不像是在说高兴的事,“这次……也还算对得起喊我这一声爷爷……不过以后再让我知道你有什么不轨的行为,我一定打断你的狗腿。”
“您放心爷爷。”凌欢篪略停顿了会儿,“不过,林琅她……”
“她那边有我,你放心就好。”
凌欢篪对此持怀疑态度。这个林琅肚子里墨水没多少,可花招却不少,谁知道为了逃避订婚,她又能往自己头上扣什么屎盆子。不过老爷子这边认了,他这心里也就疏松多了。
林老爷子和岑副官离开北厦医院的时候,林老爷子忽然问起了司燃,“司燃有没有打电话来汇报什么?”
“没有,要找他吗?”
林老爷子摆摆手,“让他机灵点儿,有事情立即汇报。”
“是。”
司燃从林琅出事后的那一晚就开始注意乔镇司。他实在是不明白自己下楼时还在发呆的乔镇司是如何能比自己还先到达楼下出事地点的。这太可疑了。可他不知道的是joe自己后来想起这一幕的时候,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好在警察把排查摄像头记录的任务交给了他,那一幕自然也被他想尽办法从所有的摄像头中抹去了,再也无从查起。
司燃好几次想问一下乔镇司,可又怕他起疑心,说起来上头让自己来的时候也提醒过自己,“你在部队里也学过文化课,普通人能一只手拎起一个人来吗?”
“不能。”
“所以你知道你的任务是什么了吗?”
一开始司燃以为自己的任务就是保护小姐、锻炼自己、赶超乔镇司,可现在他知道了,乔镇司浑身都是疑点,他分明就不是个普通人……所以上头真正的意思应该是让自己调查乔镇司。
joe回到北京后自然又开始暗中观察凌欢篪了。虽然林琅惊魂未定,可峰叔已经给她排满了工作,美其名曰用工作来排解心中的恐惧。林琅当然毫不客气地甩给了峰叔一个白眼。
调查工作还在继续着,网友们的关注热情明显不似之前高了,但林琅的微博粉丝也好,接机粉丝也罢,真是多到了空前绝后,让人咋舌。
这阵子凌欢篪一直在医院,只要有时间,joe就会去盯梢,所以凌欢篪见过谁、做过什么,他心里都有数。
夜深露重,joe还在凌欢篪病房对面的天台上,手里拿着刚从网上订购的单筒望远镜对准了凌欢篪的病房。其实刚开始这么做的时候他也挣扎过,这与他心中一直以来从书中接受的道德观和价值观有冲突。可他却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凌欢篪把林琅拖下水,又一步一步地逼近自己的家人,而他自己却毫无作为。
这几天晚上,凌欢篪常常睡得很晚,一个接一个地见人,有好几个脸熟,都是凌氏的工作人员,也有些他不认识的,但都恭恭敬敬、规规矩矩地坐着,和凌欢篪一谈就是好几个时辰。这中间,张千阳也来过一趟。
张千阳进来的时候joe拿着望远镜的手抖了抖,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和凌欢篪合作吗?在杭州林琅出事的时候,张教授给自己打过电话,问自己是否需要帮助。joe几经犹豫,最后还是拒绝了,以教授的性格,他并不喜欢掺和这样的事情,更何况事情发生在杭州,教授纵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是鞭长莫及。可现在张千阳做出这样的选择,教授知道吗?
今天晚上凌欢篪的病房倒很安静,只有他和助理deon在,两人都捧着电脑像是在处理工作上的事。
deon看了看时间,“很晚了,凌总,要不你先休息吧?剩下的我来整理好。”
“不,凌欢融敢趁着我不在公司就乱改公司章程、进行大规模的人事调动,八成是不希望我回去了,这时候怎么能睡觉呢?”也正因为如此,凌欢篪这几天把病房当办公室,一连约见了好多心腹和各个分公司的负责人。几经试探后,凌欢篪心里也大概有数了,知道哪些人已经被凌欢融收买了、哪些人还在左右摇摆不定,也确定了哪些人是自己真正的追随者。
deon正要说些什么,忽然电话响了,得到凌欢篪的同意后,他接了电话,小声问道,“是虎子?说在楼下,等着见您一面?”
凌欢篪眉头皱紧,“见我?在这儿?有没有人跟着他?”
“没有。”
“行,让他上来吧。不要走电梯,走消防通道。”
“好。”
虎子踏进病房的第一步就被joe认出来了。就是这个人,峰叔和柯总曾经想抓住却被自己插手后逃走的人。从亲眼所见他被凌欢篪公司的车抓走后,这还是第一次再见到他。他这时候来找凌欢篪做什么?
joe觑着眼睛盯着虎子看,蓬头垢面的,衣服也像是有些日子没换洗了,看样子是出了事了。joe这时候巴不得自己会读唇术。可他只是那个让林琅失望的、什么特异功能也没有的血族后裔。
虎子和凌欢篪谈了许久,中途deon也拉上了窗帘,joe无奈之下只得盯紧了出口,现在只能等那人离开的时候追上他再说了。
“这时候来见我,很不合适,知道吗?”凌欢篪收起了所有的公司文件,面对虎子十分威严,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花来。
虎子很为难,“可是凌总,我之后一直没联系上您,我……”
凌欢篪的语气稍稍松动了些,“到底怎么了?要到医院里来见我?”
“之前您安排我去杭州,想趁机找个机会给林琅小姐的车子弄点故障,好让您能英雄救美……”
“我不是英雄。”凌欢篪眉头皱紧,这个词让他格外不舒服。他去杭州见林琅的确没怀好心,只是他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酒店里的突发状况害得进了医院,虽然后果惨重,但目的与自己所计划的不谋而合,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现在棘手的无非就是把凌欢融从公司里请出去罢了。
“哎哎……好……”虎子不懂凌欢篪在这种事情上的计较,“后来我看新闻你和林琅小姐都出了事,我就知道计划有变,想去之前您安排好的小区里,等您联络我。”
“那现在为什么又跑到北京来了?”
虎子的面色大异,像是十分恐惧一样,“可是我回小区的路上,就发现有人跟踪了我……真的,有人跟踪我……我也没敢进去,又绕了好些路,最后怕得不行了,一扭头进了小区就狂奔进了房子。”
“一夜也没敢合眼,第二天一早有人从门缝下面给我塞了纸条。”
“什么纸条?”
凌欢篪确定虎子在自己这里的事并没有什么人知道,更何况林琅的车爆胎一事,能查到虎子这儿的也就是经过自己指点的峰叔他们而已。还会有谁关注着虎子呢?
“您瞅瞅……”
虎子从衣服的贴身兜里掏出来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条,已经有些发黄了,像是被汗水濡湿出了一股咸腥味儿一样……
“你最好别再有什么小动作,要不然要你的狗命。”
“就这?也值得让你害怕成这样……”凌欢篪本就不太看得上这个虎子,顺手利用他不过也是觉得如果事情万一暴露,有他之前的雇主做替死鬼,自己也可以推脱得干净点。
“不不不,那之后每天我一出门,门口就有血……是真的血,写的字,不是叫我去死就是叫我滚……有时候还有死猫死狗被扔在门口,肚子……肚子都被掏空了……我……我害怕……”虎子说着说着腿一软,跪倒在凌欢篪跟前,“凌总,凌总,求求你,千万千万救救我。”
凌欢篪的眼神很玩味,他不过是想算计一下林琅和自己的婚事罢了,怎么会惹出这样的变态来?啧啧啧,看样子该也是娱乐圈里的人。他起身走了走,“当初往林琅轮胎上泼浓硫酸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呢?”
“我……”虎子欲哭无泪,“我哪知道那是浓硫酸嘛,就是有个不认识的人找到我,说今天会有一辆奔驰的保姆车来做养护,让我把那小半瓶的东西给泼上去,然后就能给我很多钱……我……那也是见钱眼开……泼上去之后看到车胎的反应,我才知道事情不对,可我也没钱赔得起车胎啊,所以就什么也没敢说!”
凌欢篪这下终于确定虎子是真的不知道爆胎事件的幕后真凶是谁了。很多次,他都似有意似无意地追问他,可最后的回答都是如出一辙,尤其是这种情况下,不该还能说出假话来。
“行,我让人先安排好你的住处,回去好好收拾一下自己,这件事情……交给我……”这个时不时威胁恐吓虎子的人看样子是出于对林琅的一片好心,那就与爆胎事件的幕后黑手不是一拨人,那这个出手给林琅帮忙的人,是不是已经查到了更多的真相呢?
凌欢篪还不敢确定。
deon确定自己安顿好虎子又进了病房,“凌总,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你怎么看虎子这事?”
“怪怪的,只能说,娱乐圈里,没什么善茬吧。”
“呵,谁说不是呢?”最不是善茬的就是林琅。她既已答应了自己的研究项目,却又聘请了joe做保镖也实在是让人看不透,法国巴黎一别之后,那晚所说的话竟也没了下文,可如此看来,林琅不像是想与自己合作。
哎,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善变!
joe苦苦守候,终于等到那个人从病房里出来了,他小心翼翼地跟上,见他坐进了一辆汽车后也拦下了一辆车,要求司机跟上。
司机看他是个外国人,有意和他多唠几句,“怎的了,要跟住前面那个小兄弟?”
“私……私事……”一时半会儿,joe也解释不清楚。可这司机大叔却热络得很,拖住了joe问东问西,好容易前头的车停了,joe也赶紧指挥司机靠边停车,自己忙不迭地跟上。
这里看样子是个小区。这就是他住的地方吗?从车上又下来了一个人,陪在那人的身边。他来的时候一个人,这时候却是两个人,想必后来的那个是凌欢篪身边的人了。他这种时候以这样的模样去见凌欢篪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虎子回的还是自己以前的出租屋。凌欢篪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他猜不到其实一路有人跟着虎子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