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教授眼睁睁地看着厉崇海拉住面无表情的joe,说两个人要相亲相爱地去逛街。joe的嘴角动了动,但最后什么都没说。瞒着教授也好,就像自己的家人上百年来也是从来不对自己说遇到的任何麻烦。
“逛街?”教授很是狐疑,但他也没工夫多问,来参加研讨会的人几乎是排着队等着和他交流。他只能越过人群看着厉崇海和joe消失得无影无踪。joe可不像是会答应和厉崇海一道逛街的人啊!
厉崇海和joe一出门就直奔凌欢篪的研究所,“凌欢篪还真是有头脑,把这种非法研究所开在灯红酒绿的地方掩人耳目……啧啧啧……”
joe没发表任何意见,他也不太明白这个有头脑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们很轻松就上了那家名叫伊人乡的会所顶楼,没有风,天气很干燥,太阳也正当空。出门前,joe抹了一层厚厚的防晒霜,可这会儿还是觉得头晕目眩得厉害。一到这里,他就比还在北京的时候虚弱多了。
厉崇海还算体贴,竟然随身带了把伞,很殷勤地给joe撑伞。joe蹲下研究两楼之间的距离、地理位置,厉崇海小心翼翼地催着他抓紧时间。
joe也只得死马当活马医了。厉崇海做出决定后,他头一回主动联系了aaron,问他怎么才能一下子跳到三米远。
aaron回得很简单,“使劲儿。”用fiona的话说,aaron是个单细胞生物,没工夫瞎想joe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却说“跳个三米远也太丢我们血族的脸了,最起码得五米啊!”不过aaron还是很为joe能主动联系自己开心的,又追问“北京是不是很多漂亮妹子?”
“五米?”aaron能一下子跳这么远吗?
joe心下慌乱,但耐不得厉崇海的催促,只能像在心里演练的那样蹲地起跑、加速、重心下移、蹬地、起——跳——他的一颗心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也不敢看自己究竟在哪儿。等他轰一下砸在研究所顶楼的时候,这才觉得疼,轻轻地“哎哟”了一声。
厉崇海看到joe摔得四仰八叉的,不由得吐槽道,“下次咱们摔得好看点好吗?”
joe无奈地摇摇头,把自己避在背光处,稍作调整就准备开锁。他身上带着厉崇海给他准备的开锁工具——锤子。joe保证自己的确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后,那把锁果真被他一锤子敲飞了。他冲厉崇海做了个ok的姿势,厉崇海心下稍安,“下楼小心点,别被人看见。”
joe才想推门进去,手机却震了一下,joe低头看了一眼就不再动弹了。
另一边的厉崇海看得焦心,“你赶紧进去啊,这会儿看什么手机?”
joe不做声,是林琅回复的消息,没对他发的不能做她的保镖发表任何意见,只有两个字“睡了”。她是一直拍戏拍到现在吗?那得多累呢?joe只知道自己累的时候连话都不想说,可林琅却还能给自己发条微信消息。她身边,一切都还好吗?那个泼硫酸的人,找到了吗?
joe握着手机,为着回不回复林琅的消息而犯愁,回了怕打扰她休息,不回心里又觉得少了点什么。
厉崇海急得跳脚,“祖宗,我的祖宗,这时候别掉链子,行不行?”
joe这才匆匆忙忙地回应了一下厉崇海,潜入了研究所里。这里到处都是静悄悄的、冰冰冷冷的,化学药剂的味道呛得joe直想打喷嚏。他一层一层地摸着下楼梯,好在一直没什么人。
“到了没?”
“顺利。”
厉崇海没法再给joe下一步的安排了,joe却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干嘛,“我接下来……干什么……”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厉崇海无形间像是被感染了一样,也用很低的声音说道,“我也不知道。”
joe这下真的开始后悔了,“我不该来的。”
厉崇海忙道歉,“抱歉,除了跟人后头混进去,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进他们的研究室。可千阳的时间,拖不起。”
joe没再多说什么,“那我等等看。”
时间一分一秒、一分一刻地过去了。可joe还是没能等到他的兔子。
“怎么办?”
厉崇海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还是有些坚持,“你再等等看怎么样?”
“好。”joe其实是觉得研究所里的人就算发现了自己,也不一定能逮得住自己,所以才敢继续留下来。
joe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直到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才知道,不是。
“你在这里干什么?”是张千阳。
joe长舒一口气,被她发现总好过其他任何人。可事实却又不能说明,张千阳恨恨不平,“是我爸让你来的吧?是来监视我的吗?”
joe不太能理解这个剧情的发展,怎么就变成张教授让他来监视张千阳的呢?他懵懵懂懂地摇摇头。
张千阳勾勾手指,领着他进了一个屋子里,“我爸都跟你说什么了?”她坚信是厉崇海背叛了自己,尔后爸爸这才找来了joe监视自己,以免自己有太过出格的行为。
“不不,不是……”
“不是?”张千阳半信半疑。
joe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出厉崇海来,再转念还是决定胡诌,“……我来是……是……”
“是因为家族……”
“血族?”张千阳不知怎的,表情变了。
“对对。”joe没有错过张千阳的表情变化,“我来为家族……调查一件事。”
张千阳听父亲说起过凌欢篪不知哪来的本事调查到了joe的家族成员头上,阵仗闹得颇有些大。所以她推测怕是凌欢篪的执意调查惹恼了血族,这才让joe来调查凌欢篪的底子。她迅速站了队,决意帮忙,“你要怎么调查?”
“我要进研究室一趟。”
张千阳皱紧眉头,“那里要进去很难。”
事到如今,joe只能问道,“你可以进去吗?”
“可以。”
“那带我进去。”越是紧要关头,joe的舌头居然不打结了。
张千阳虽然有意要帮助joe,但听到joe要进研究室还是有些迟疑的,“我带你进去?”排除凌欢篪自己本身的做法不惹张千阳喜欢外,像joe这样的生化学硕士被她进凌欢篪的研究室,那之后就会有很多很多的可能性,比如研究方案外泄、实验架构给抄袭等等。
joe只能允诺,“我可以任你调查一天。”
张千阳双眼放光,“好。”去他的很多很多可能性!
joe跟在张千阳身后进了研究室,有人还在试验新药,听到有人进来,问道,“谁?”
“我。”千阳不动声色,站在了能挡住摄像头的位置,示意joe自己屏息凝神、小心进入。
那人埋着头专注着自己的实验,听到是张千阳的声音后便不再多说什么。
joe也没闲着,隐在那人看不见的死角里,针型摄像机藏在指缝间拍摄着。厉崇海交代的麻黄草和凌氏的标志都一一确认无误、保证已经拍摄下来后,他对千阳做了个ok的手势。
张千阳于是起身准备离开,“我想起来还有点事,待会儿过来做实验。”
“好。”
joe一路上了顶楼,回到了厉崇海身边,厉崇海忙着检查视频,终于对joe露出笑脸来,“我就说你行嘛!只是后来怎么不理我了。”从张千阳出现的那一刻起,joe就把厉崇海的电话掐掉了。
joe想想还是对厉崇海承认了,“是张千阳……帮我进去的。”
“千阳?”厉崇海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她不会。”
joe耸耸肩,“我允诺她可以……研究我一天。”
厉崇海费解地咋舌,“你这是出卖肉体啊!”
joe撇撇嘴,“还不是为了……帮你……”
厉崇海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许久之后才问道,“以你的观察,千阳现在陷得深不深?”
“不知道。”
厉崇海叹口气,那么机密的实验室都能进,甚至带个人进去都不会引起怀疑,想必真的是已经抽不开身了。他一回酒店就重新注册了小号,上传了视频到微博,艾特了好几个大v和凌氏集团的官微账号。顷刻间,微博上一片腥风血雨。
已经有人站出来声讨凌氏的做法;还有人保持冷静,相信凌氏多年来塑造的企业形象,希望凌氏出来澄清一下;更有甚者开始攻击张教授,众所周知他才是凌氏所聘用的研究人员一把手,实验室里出现麻黄草这样的东西,当然需要他的解释。
所以本来还在给大家答疑解惑的张教授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许久都没回得过神,“什么?麻黄草?”他一瞬间就想到了张千阳,千阳为凌欢篪考察的就是这个项目吗?在场的人刚刚受过张教授的洗礼,自然是不信的,都坚信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要么就是凌氏被竞争对手恶意陷害了。
厉崇海从视频发上去后就一直处于焦虑状态,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看得joe都有些头大。他现在注意力并不在视频上,而在林琅的“睡了”上。他一直在想,她是在怎样的一种状态下、出于怎样的心境告诉他自己要睡了呢?
千阳的机车头盔是狠狠地砸到了厉崇海的屋门上,吓得joe拿着手机缩到角落里去了,“是不是你让joe去拍的?”她的手遥遥一指joe,“你也别害怕,我不会找你算账,你只要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就好。”网上视频一曝出来后,她就知道自己着了厉崇海的道了。
厉崇海这时倒镇静下来了,“是我。”
“你凭什么?”
厉崇海深呼吸一口气,“千阳,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你已经不是你了。你以前,绝不会这样的。”千阳以前生起气来都是很温柔的,现在却动不动发脾气,说些阴阳怪气的话,让他很不舒服。
“我是谁,难道还需要你告诉我吗?”
厉崇海扁扁嘴,“可再怎么说,你也不能……”
“我为什么不能?为什么不能……”
张教授来得也很突然,掩上门拦住了要看热闹的房客。千阳的话还没说完,教授就已经扇了千阳一个耳光。张千阳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张教授,但嘴角却带着瘆人的微笑。
“崇海说得对,再怎么样你都不能做出这种事来。办法我们可以慢慢想……”
张千阳冷笑,“慢慢想?你有时间,庆崎没有时间了,你知道吗?我这几天天天晚上去看他,他的家人已经累了,谁都不想再照顾他了,他们想让庆崎走了……他等不及了……再晚一步,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怪不得这几天晚上打你电话总关机,原来是……原来是……”厉崇海跌坐在沙发里。他一个大活人却比不上一个活死人,这种滋味,谁能懂?
joe并不认识什么周庆崎,可现在看来,那晚他和林琅被困的时候,张千阳应该也是在那个周庆崎那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