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太多,却不敢说,这会子头蒙蒙的,什么也不怕了,想什么就说什么,“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小气,我无理取闹,会不会讨厌我?”
明珠忽然就笑了,无奈又欣慰,“你就是你,不要跟任何人比,独一无二的福康安,才是令我倾心的男人,你怎么能对自己不自信呢?”
“太在乎,总是害怕……失去你。明珠,我心疼……真的疼……”
明珠以为他不舒服,忙想扶他起来,“请大夫来看看罢!不舒服不可耽搁。”
他却突然笑了,喜悦荡漾在脸上,“被你的吻治愈了。”
又吓唬她!明珠恼恨之至,
“我是你最亲近之人,你还不肯与我说实话,回回问你,你都说身子无恙,今晚才全部戳穿!以后想听真话就必须灌酒了是罢?”
“还不是怕你担心嘛!”福康安也想全自己的颜面,“你的丈夫,应该是威武雄壮的男人,不该是病秧子。”
“可你明明是小毛病,我没跟着,你就不肯好好喝药,才拖了那么久。”明珠警告道:
“不能讳疾忌医,抓紧治疗,才是当务之急!”
福康安趁机撒娇,“那你以后都要跟着我,督促我,我才喝药。”
真拿他没办法!轻抬手指捏了捏他耳朵,明珠忍俊不禁,语带宠溺地数落道:“像个小孩子一样。”
小孩子就是好,惹人疼,明珠现在都不疼他了呢!“伊贝尔撒娇你都哄,难道不哄我?”
他想得倒是舒坦,“那谁来哄我?”
“我哄啊!”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那你别让云霄到嘉亲王府。”
又扯到云霄!福康安当即翻了个身,佯装没听到,“我困了,要睡觉。”
“装什么?你想睡就睡?那你吻我干嘛?”
歪理!“吻了就得负责?”虽然他也觉得很有道理,但此刻就是不想让她如意!
“那当然!”……
云霄还在为自己的未来的担心,却不知明珠已经为她争取了自由。
福康安最在乎,还是明珠的态度,两人既然心心相印,他也无畏永琰的诡计,至于云霄,就当卖夫人一个面子了!
尽管为了顾及明珠的感受,福康安又一次妥协,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真的原谅了云霄,私下里,他还是叫了云霄到书房去,
“明珠无条件的信任你,是你的福气,但你不能仗着这份信任为所欲为!避暑山庄一次,这回又一次,凡事只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不要让我发现第三回!如若再犯,即便明珠恨我,我也会让你从这世上消失!”
云霄真不知自己造了什么孽,只因当初心软答应,竟招至此等祸端,如今还连累夫人,当真后悔得紧,理亏的她不敢觉得委屈,只懦声应道:“奴婢……遵命。”
伊贝尔一直心神不宁,很想去见她十五叔,又怕去了给他添麻烦。
回想那天的情形,她疑窦丛生,但她总是认定,永琰不可能喜欢云霄!
云姨虽然是个好女人,但始终是个下人,纵然母亲优待,不让她做下人的活计,可有些气度,要么是自小熏陶,要么是与生俱来,而云姨,并没有那样引人注目的风华,能得永琰瞩目。
是以她相信永琰,那只是个误会,
可,伊贝尔不明白的是,刘佳氏为何说他喜欢她母亲呢?
母亲的确有这样的光华,这个她是承认的,可额娘与阿玛,异常恩爱,彼此心中都容不下第三个人,额娘又怎会收他的手串?
所以这一定是个误会!他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伊贝尔相信她的十五叔,不会跟她的阿玛抢女人!
如此想着,她旋转不安的心,才渐渐平静。
傍晚时分,云霄正捧着夫人的衣裳往院子走,半路上,有丫鬟过来知会,说是四爷找她,顺手接过她的衣裳,说是帮她送去。
四爷找她?会有何事?想起四爷与嘉亲王走得较近,云霄不禁有些担忧,会不会是和嘉亲王有关?
虽然疑惑,但主子发话,她还是得遵从,于是向那小丫鬟道了谢,转身去往四爷院中。
福长安见了她,也未多言,只说要带她去见一个人。
跟在他身后,云霄忍不住问,“可是嘉亲王?”
“嗯。”
四爷怎会帮着王爷来找她?就不怕三爷知晓?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虑,福长安放话解释道:
“你且放心,我三哥今晚有应酬,不在府上,人我也打点过,不会被三哥发现,永琰找你,只是说几句话,他保证,这是最后一回联络你,你不必害怕。”
“奴婢懂了。”云霄一个婢子,不敢违抗,只得尾随过去。
到得后门处,上了马车。云霄想起来,当年,也是上了他的马车,他给了一条蓝碧玺,那时一念之差,动了恻隐之心,才答应帮他,如今相似的情景重现,她真怕,再生事端。
看她忐忑不安,永琰深感愧疚,“我本不想连累你,然而世事总难料……”无奈一叹,他又道:“算我对不起你,几回置你于险地。”
堂堂王爷,居然跟她一个丫鬟道歉!云霄愧不敢当,劝慰道:
“王爷不必自责,多亏夫人护着我,奴婢总算逃过着一劫。”
掏出两张银票,永琰递给她,云霄一愣,“这是……感激?”
“是。”除此之外,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抚她。
“奴婢不需要,真的,给再多的银子,奴婢一个丫鬟也花不出去,”云霄不稀罕钱财,更担心的,是福康安,
“再者说,这银票若是被我主子发现,只怕越描越黑。”
“那你想要什么,尽管告诉我。”永琰实在不擅长送礼,“我不太了解你的喜好,不知该送你什么,作为补偿。”
“真的不必,奴婢一早就说过,理解您对夫人的心思,才心甘情愿去帮你。事已至此,我也无法再继续帮您做什么,您也无需给我报酬。”
她是怕他继续纠缠么?“这个只是,为表以往的感谢,你不必担心,往后我也不会再麻烦连累你。”
永琰真诚致谢,云霄依旧表示她不需报答,想了想,永琰道:
“既如此,我也不强迫你,这样罢!曾给你的那块玉佩,便当作信物,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他日,你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
“免死金牌么?”
也可以这么理解,永琰轻笑道:“算是。”
“好,多谢王爷。”云霄此刻答应,不过是为了让永琰安心。她本以为自己永远用不上这玉佩,却未料,有一天,她会拿着这“免死金牌”去求永琰。
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富察府中,
流言蜚语,如同生了翅膀一般,很快就传将开来,但富察府一向门风甚严,下人们即便议论,也不敢明目张胆。
这些,福康安纵使知情,也不在乎,自小到大,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不计其数,若都入了心,早该气炸,只要他的明珠哄他,在乎他,就足够。
几日后,嘉亲王府传出消息,说是侧福晋刘佳氏已疯,如同痴傻一般,整日呆呆的念着儿子,永琰将她移居后院,照例养着,未赶出府,已是仁慈。
福长安还以为是永琰在暗地里做了手脚,永琰只道没有,“我只是将她软禁,并未害她,毕竟,她失去了儿子,也是可怜人。”
永琰说的是实话,然而有一些话,他隐瞒了,譬如,他故意在吉兰面前,透露刘佳氏出卖了她,不,应该说,在吉兰看来,永琰还是信她的,刘佳氏不过是疯言疯语的污蔑而已。
那么刘佳氏,究竟是真疯,还是被人动了手脚,就不得而知了。这个结果,于他无碍,永琰他,懒得追查,也就由着她。
回回在京,总是安生不了多久,天地会蠢蠢欲动,尤其是四川,官兵屡次遇袭,乾隆怀疑四川某些官员是天地会的奸细,欲一探究竟,而福康安,又成了最佳人选,
他曾在四川上任过,熟悉军政地貌,又曾在台湾接触过天地会,论魄力手段,放眼当朝,文武兼备的官员,惟福康安而已!
太夫人还在时,明珠可以毫无顾忌地跟着福康安一起,走南闯北,如今太夫人不在了,她若一走,便是晴蕙当家,她不得不思量,可又担心福康安的身体,她若不督促,他必然不会老实调理。
“晴蕙再有野心,只是个女人,二哥又不在了,不能为她撑腰,当然即便是在,也不会任她猖狂,左右四弟还在府上,多罗也不是省油的灯,由他们看着晴蕙,你就放心随我去罢!”
实则明珠也是这样想,晴蕙喜欢当家,就先让她当,谅她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等着福康安将身子调理好,压下天地会的气焰,皇上准他在京任职后,她也可平心静气,再与晴蕙周全。
听闻明珠要随行,晴蕙自然开怀,而茉雅奇,也要随杨芳同行,晴蕙虽然不乐意,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尤其是嫁了个她不满意的女婿,晴蕙对茉雅奇已经不抱希望,相比之下,富察府的家业,才最重要。
此时的晴蕙,目光短浅,看不到杨芳的将来,会是怎样的风光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