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不安的明珠悄悄招手,唤来云霄,低声吩咐道:“找个小厮,去寻三爷回来,不管人在哪儿,让他即刻回府!还有,带孩子们先下去。”
她心里忽然很怕,万一当初之事被捅出来,多罗会受到怎样的打击,她真怕自己压不住多罗,必须得由福康安来震。
“是。”云霄应声而去。
说话间,那个女子已经进院,果真是抱着一个孩子,还背着包袱,淡施粉黛,模样娇巧,楚楚动人,惹人怜惜。可多罗如何也生不出怜惜之情,只因她看到,那女子手腕上,还挂着福长安的玉佩!
太阳底下,摇摇晃晃,似是炫耀一般,直刺多罗!语气也难和善,
“你是何人?求见我夫君作甚?”
但见那女子拜了拜,有些怯懦地看了她一眼,不敢直视,又低眸望着自己怀中的孩子,神色无助,“民妇萦儿,求见四爷,想请他救救我的孩子!”
这就很怪异了,“你的孩子,为何要他来救?”一个念头猛然冒出,多罗强自镇定,希望只是自己胡思乱想,等待着她的解释能推翻自己可怕的猜测!
然而萦儿却没有为她解惑,只是抬眸怯怯问,“四爷在何处?我等他回来。”
座椅上的多罗虽已三十出头,却珠圆玉润,风华正茂,七分傲气,三分华贵,与生俱来,饶是年轻貌美的萦儿,在她面前,也稍逊几分,
“有事可以与本格格说,我会替你转达。”
默了默,萦儿怕吃亏,不打算直言,“见了他,我才能说。”
不信任?她要掩藏的,究竟是什么秘密?
而一早知情的明珠心如明镜,正思量着该如何应付她,却听多罗呵道:
“来人!叫四爷回来,刻不容缓!”
凉爽的九月天,明珠却能感受到,多罗的心火在熊熊燃烧,若是真如她们所料,那么,要强的多罗又怎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那一刻,明珠只希望,福长安慢些回来,至少跟瑶林一起,否则,只怕他吃不消啊!
然而福长安,终是一个人先回来了,进院便欢欢喜喜地唤着蓝灵儿,却在看到眼前女子的那一刻,戛然止步,
“你……”
他们果真,是认识啊!福长安眸间的慌乱,尽落多罗眼底,莫名刺痛,他在慌什么,怕什么?难道他与这个女子,真的有牵连?
福长安显然没料到萦儿会出现在此,给他送信的侍卫,是多罗自王府带来的家奴,路上他问过,府里出了何事,那侍卫并未明说,以致于福长安还以为是多罗有了身孕,喜不自禁地想与他分享。
万未料到,回来后,竟会是这么一个尴尬的场景!
萦儿!一年多不曾出现,他以为她已经远离,有了新的生活,或者从良嫁人,又怎会突然出现在他府上?还当着他夫人的面儿?这是要做什么?摊牌?
来不及细想,多罗的质问已赫然降临,“她与你,究竟有何牵连?”
未等福长安开口解释,萦儿忽然朝福长安跪下,
“四爷,求您原谅萦儿,萦儿也是迫不得已,原本不想打扰您的日子,想独自将孩子养大,可这孩子一出生,便被病魔缠身,大夫说他肺不好,得时常调理,
为了孩子,我也心甘情愿,可这都四五个月了,孩子一直没见好,当初您留给我的银两,都给孩子买药,已快没了,萦儿不得已,才来寻四爷求助,求求您,救救我们的孩子!“
“你们……的孩子!”多罗怒起身,浑身颤抖,已是站立不稳,明珠赶忙去扶,福长安见状,也去扶她,却被她一把挥开,
“别碰我!”心痛得无以复加,惊得她怀疑这只是一场梦,上一刻她还沉浸在期待有孕的幸福里,这一刻,孩子就来了,竟是他与别的女人的野种!他究竟瞒了她多久?
“福长安!你好能耐啊!居然背着我跟别的女人苟且!还有了孩子!”
骤然而来的变故令他无所适从,福长安急道:“蓝灵儿,你听我说……”
废话她不想听,早已火冒三丈的多罗红着眼睛怒视于他,“你只说,她是不是你的女人,那个是不是你和她的孩子?”
“我……”
见不得他犹豫,多罗跺脚恨道:“是不是?”
孩子的事,他真的不知情,怎么就突然多了个孩子,福长安看向萦儿,几近崩溃!“你何时有了孩子?”
顿了顿,萦儿实话实话,“去年七月那回……”
看来是真的了!事实摆在眼前,再没什么误会的可能,心中坚不可摧的信任坍塌在一瞬间,多罗忽然就笑了起来,艳艳红唇,冷冽又悲伤!
“好,好!我最敬爱的夫君,我一直认为他老实又专一,不解风情,不会惹什么情债,一生只有我一个女人,却原来,他竟是个伪君子!一面哄着我,一面又去勾搭旁的女子!
你想纳妾你说啊!为何要瞒着我?连孩子都有了!你把我当什么?傻子么?“
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局面,最终还是发生了,明明一早就想结束了,老天为何又突然开个玩笑给他,真的不好笑,很想哭,
“蓝灵儿,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哼!”多罗冷笑道:“你的确不是我想得那样!你虚伪,我眼瞎!”这样的落差,她如何能接受?若不是今日此女找上门来,他还打算瞒多久?一辈子这样左右逢源么?
这样虚伪的男人,再多看一眼都是痛!
“蓝灵儿!”眼看她要走,福长安去拉,多罗却怒目切齿地直视于他,“别用你碰过别的女人的手来碰我!我嫌脏!”
那样嫌恶的目光,令福长安心中一沉,无地自容!人在做,天在看,他曾侥幸的以为可以瞒住过错,如今才懂,苍天从不会绕过谁!
明珠快步跟上她,看她向大门口走去,忙去拦她,“多罗,你要去哪儿?”
“回家!我要回王府!”
她不能回去啊!“你这样回去,你母妃定然会问你出了何事,难道你要说你和诚斋闹矛盾了么?那你母妃会来兴师问罪的!”
“我才管不了那么多,他跟别的女人亲热的时候可曾想过后果,想过我的感受?”
多罗愤而甩手,险些推倒明珠,好容易才立稳,明珠又追上她,“你不可冲动!”
无论她怎么劝,多罗都铁了心要走,拦都拦不住,明珠只好出言威胁,“你要走可以,我不会让人给你备马车。”
多罗并不稀罕,“不备便罢,我走回去!”
“你不嫌累?万一被打劫呢?”
多罗冷笑赌气道:“劫财还是劫色,随便!本格格不在乎!”
这是豁出去了啊!
眼看拦不住她,明珠焦急不已,幸好到大门处时,一顶轿子停了下来,明珠一看,忙唤道:
“瑶林,快帮我拦住多罗!”
轿夫压了轿,从里面踏出一人,果然是他!
听到夫人呼唤,福康安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看着两人面色不对,不由好笑,“你们在门口拉扯什么?着急唤我回来,就是看你们打架?”
实则明珠派出去的小厮并未找到福康安,他只是恰巧归来,是以并不知情。
“多罗要回王府,我拦不住,你拉着她!”明珠两手死死地挽着她胳膊,都能被她带得往前走。
福康安上前,一把拽住她胳膊,多罗果然就挣脱不开,不给情面地怒吼道:“放开我!”
“怎么了这是,四弟招惹你了?告诉我我去收拾他!”
这一回,并不是小吵小闹而已,“即便你收拾他,我也不会原谅他!”
“为何?那么严重?”
明珠凑近福康安,低语道:“四弟的事暴露了,那个萦儿,抱着孩子找来了!”
“什么?”福康安闻言大惊,女人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啊!幸好他洁身自好,从来不招惹。
“所以呢?”福康安看向多罗问,“有人来闹事儿,你就吓跑了?”
“谁吓跑,我是恶心!”多罗不愿想,一想就会忍不住浑身颤抖,想打架!“不想看见那对狗男女!”
这是有多恨?什么难听话都能骂出来!“瞎说什么?你这一骂可是骂了一家子!”
“别跟我扯别的,”她才管不了那么多,“反正他都有了别的女人,我也不会再爱他,我要回我家!”
福康安激将道:“你走了,那个女人正好鸠占鹊巢,你就这么好心,让她的如意算盘打响?”
“不然怎样?留下跟她争宠么?哼!”多罗不屑冷哼,
“本格格可没那么低贱,不屑与人争抢共用!”
“就算你生四弟的气,你也不能回去,你这一走,太夫人立马就该知情,她一向身子不好,你再吓到太夫人,万一出了什么事?你担当得起?”福康安发誓,他只是想勾起她心底的柔软,奈何适得其反……
“为何要我顾虑那么多,谁来顾忌我的感受?”所谓的关怀劝说,都不是真正的关心她,他们在乎的只有大局罢!多罗越发觉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