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有许多事,我不可能每一样都为所欲为,也会遇到阻碍,其实我也会累,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不愿与你抱怨而已,其实也不怪你,大约是平日里看惯了柔情的你,忽然凶我,我不太适应罢!”
“恰巧我又在女儿面前说你,没有顾忌你在孩子们跟前的威严,你才格外不舒服。”
的确如此,福康安没有接话,苦涩一笑,坐了下来。
立在他身后,明珠为他按捏减压,“我懂的,所以才撵走了女儿,过来哄你呀!女儿走时可是很酸呢!”
“是么?”她的捏柔很舒坦,十分解乏,偶尔手指触碰脖颈,那温暖的柔软总令他想入非非,福康安只觉奇怪,“为何丫鬟跟我按摩时,我从来没有感觉,你一按,我就……”
明珠忍俊不禁,“不是生气么?怎的又胡思乱想?有没有点儿骨气啊?”
“不吃饭才叫有骨气么?那我不吃饭,吃你,好不好?”说着,福康安拉着她手,将她转过来,带入怀中,让她坐于他腿上,拥着柔软腰肢,挑起她下巴,神色暧昧。
明珠可不想在饭点跟他嬉闹,心慌推拒道:“莫闹,吃我只会更累。”
“吃完你,再吃饭。”亲了她一口,福康安不得不承认,自个儿在她面前,的确毫无原则,
“明珠,我不需要你说什么好话来哄我,你只要笑一笑,我的心就能开出花来。”
“这么容易满足?”她还以为,她得继续哄,他才能消气。
“唔……”福康安瞬时联想到其他,不怀好意地笑着,“平时是这样,床上可就很难满足我咯……”说着在她颈间深深呼吸着,不由将她抱得更紧!
“又使坏!”明珠怕他真的停不下来,忙哄道:“别……我饿了,先用膳,吃完再说。”
“吃完你陪我睡午觉?”
口中虽应承着,明珠心里却是咯噔一声,真的只是睡午觉么?只怕待会儿很难睡着罢!
自寺庙归来后的杨芳心绪不宁,不知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门不当户不对的姻缘,除非有福爷做主,否则,必难成眷属。
只是福爷,他会愿意帮忙么?上回,茉雅奇的额娘想将她的外甥女介绍与他,都被福爷一口拒绝,心明眼尖的杨芳又怎会看不出来,福爷与那个女人,似是有很深的芥蒂,虽不知晓因由,也大约猜得到,
福爷不想与她攀上亲戚。
那么他,该是孤身奋战了,如何是好呢?
今儿个已是八月二十一,启程之日将至,明珠派人准备给伊贝尔收拾行装时,她却道不想再远行。
“可是还在生娘的气?”明珠以为她在赌气,伊贝尔嬉笑着,似乎并不在意,“被你和阿玛忽视惯了,女儿已经不在乎。”
“既不是为此,那为何不想去?”
“为十五叔呗!”道罢自觉不妥,伊贝尔又嘱咐道:“额娘可不要告诉阿玛。”
说与不说都一样,“我不说,他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
“阿玛自行想象,总比我明言的好,总之我不想去广东,太远,更不想跟那个世子同行。”想起阮光垂,伊贝尔愣是生不出一丝好感!
孩子的意志,明珠不愿强求,伊贝尔常年在家,也就上回随他们出了一趟门,不习惯长途跋涉,她尚可理解,但德麟也不愿去,真在意料之外了。
原来是因着雅尔檀得留家待产,封廉在外地任职,不好留在京城,云川想留下陪着,而德麟看云川不走,亦不愿走。
如此一来,就剩明珠了,福康安知情后甚为忧心,孩子们都不去,那么她呢?“别告诉我,你也要抛弃我?”
看着他一脸委屈担心的模样,明珠不敢说话,她心里的确也退缩了。
这是什么神色?福康安顿感沮丧,似乎周遭一片灰暗,没了希冀……
原本还在逗鸟的他现下听到鸟叫声只觉心烦,挥手示意乌尔木将鸟笼提走,目光哀怨地看向明珠,
“都不去,那我岂不是孤家寡人?”
正是料到了他失望的神色,她才做了决定,“我是不想,但还是会陪你。”
“莫不是哄我罢?”惊喜的福康安可不允许她反悔,“说了就得作数!”
“自然作数!”她笑容清浅,柔如花瓣落心田,那一瞬间,仿佛天更蓝,花更香,两人相依着静立在院中,
盘龙碧玉菊高雅华贵如明珠,梧桐树沉稳忠贞如福康安。两人相依多年,若非征战,不愿分离,纵然颠簸,也要同行,身相伴,心相缠。
这一次分离,那拉氏从未这般不舍,福康安心中不忍,好言劝道:
“今年又不能在家给额娘过生辰,是儿子不孝,明年是额娘七十大寿,儿子定会再归来,亲自为额娘贺寿!”
那拉氏含泪道:“但愿,为娘能等到那一天。”
“额娘长命百岁,必然能!”明珠怕她难过,又说起孩子来打岔,“茉雅奇与伊贝尔这些孩子们尚未成亲,都等着额娘您来把关呢!”
“我老了,眼光不够好,”那拉氏破涕为笑,明珠真真是个意外,
“当年还不喜欢你呢!而今才发现,你才是最好的儿媳!”
“那我呢?”多罗故意来嬉闹争宠,“儿媳不好么?”
“你也好,晴蕙也好!”那拉氏感慨万千,“我的儿子,个个都出类拔萃,儿媳也是善解人意,实乃老天眷顾啊!”
晴蕙不禁在心中冷笑,头一句才是真心话,后面的,不过都是敷衍之辞罢!
启程这天清晨,晴蕙自然不会来送,太夫人年纪大了,福康安不许她老人家再折腾,也不让来,雅尔檀带着云川来送封廉,依依不舍地叮嘱他一路小心。
茉雅奇亦起身来送,却不敢明目张胆地走向杨芳,但也没有遗憾,只因两人昨夜也见面话别。
杨芳让她等他一年,明年她过了十五岁,他也会陪福爷回京贺寿,到时便提亲。
德麟与伊贝尔抱着他们的额娘不撒手,伊贝尔时常经历着别离,德麟可是头一回与父母分别,不免难受。
福康安心道:为何没人抱我?
“男孩子可不能哭,”明珠压抑着心底的酸涩,哄劝着,“既留下,那就好好在家陪着太夫人,有你们逗趣,太夫人的日子也舒心些,还是要好好念书,记得么?”
“嗯,”德麟乖乖点头,“额娘放心,儿子谨记。若是阿玛欺负你,你要记得写信告诉儿子。”
说得好似他欺负过她一般!“嘿!”福康安反手赏了他一个栗子,“告诉你你待如何?”
“我……”抬头仰望着父亲,旭日下的他威武英挺,“不自量力”四个字瞬时在脑海闪现,德麟只好默默咽下要为母亲出气的后半句话。
“儿子只是说说而已,你跟他较什么真?”
伊贝尔才不担心她额娘会受委屈,“弟弟放心,只有阿玛被欺负的份儿,他是万万舍不得欺负咱们额娘的!”
明珠心道:他欺负我时你们看不到而已。
福康安心道:我这人只在床上欺负我的女人!
告别之后,马车渐渐远去,想起杨芳说的会与她保持书信联系,茉雅奇总算还有一丝欣慰。
随后,车队到达避暑山庄,与安南王的队伍汇合,由乾隆亲自送别,再一道出发,赶往广东。
回途中,少了许多人,没有孩子的队伍,似乎格外安静,阮光垂一直盼着伊贝尔的到来,等来的却是她并未同行的消息,连眸光也暗淡下来,一路没有精神。
来时花漫路,去时已荒芜,
花开不为君,徒留香如故。
途中的一个凉夜里,入了帐的明珠粉面含羞,柔情缱绻,勾住他脖颈,送上香吻,倾诉心愿,
“瑶林,我们再要个孩子,好不好?”
福康安只想到一点,坚决反对,“你已过了三十,生孩子有危险。”
“我可以好好调养,不会出事。”
“德麟已十岁,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那年太惊险,我不想再经受第二回。”
回回都拿这个理由挡她,明珠得寻找突破口,“可是德麟没有兄弟,我怕他将来有事,无人帮衬他。”
杞人忧天!“我的儿子,能有什么事儿?即便有事,他老子我也会替他解决。”
子嗣太单薄,想起太夫人,明珠只觉心中有愧,况且她本人也很喜欢孩子,“总觉得他们姐弟二人太孤单,你也没有妾室,没有其他孩子。”
“我不在乎,”吻了吻她,福康安心满意足,“一儿一女很圆满。”
唉!毕竟这是两个人的事,他不同意,她也没法子,只好暂且搁置。
然而一个多月后,还在行程中的一天,明珠忽然呕吐不止,云霄端了茶为她漱口,担心她是有了身孕。
福康安喊停了队伍,命人请大夫过来诊看,担心又忧虑,心想着不应该啊!他明明回回注意,多年来不曾失误,这回怎会特例呢?
明珠倒是很希望是意外的惊喜,在大夫把脉的过程中暗自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