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言逆耳,一语惊醒梦中人!封廉终于放下心底所有的包袱,说出心里话,“我愿意,娶雅尔檀!”
哎吆天呐!实在难得!逼他说句心里话当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福康安闻言,终于松了口气!朗声笑着,拍拍他肩膀,“这才是我认识的封廉,够爽快!”
道罢,封廉也觉轻松许多,一改晦暗神色,笑意浮现。但听福康安又道:
“不过终究是姻缘大事,还是要知会雅尔檀的家人,我会尽快给我表弟修书一封,待他们同意,再为你们定亲。”
封廉随即拱手致意,“多谢福爷,为卑职劳心劳力!”
“道谢就太见外了!往后你就是我妹夫,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两个人又喝了会子茶,封廉这才告辞离去,神清气爽!
书房里屋,雅尔檀抱着明珠无声哭泣着,她等了三年,默默付出了三年,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形下,依旧坚持自我,坚持跟着封廉,封廉却始终无动于衷,在她即将绝望的时刻,才听得他一句真心话,得他一句愿意。
明珠知晓,没有几个女子能做到如此,至少,她是肯定做不到的。
雅尔檀照顾封廉的孩子,就像对自己亲生孩子那般,实在难得,自从香儿离开后,封廉孤身了七年,也是时候找个伴儿了!
一个人的痴心是悲剧,两个人的痴心才是传奇!
送走了封廉,福康安掀帘进来,“大喜的时刻,怎么哭了?你该笑才对!”
“我是喜极而泣嘛!”拿手绢擦了擦眼泪,雅尔檀很是感激,“多谢表哥表嫂……”
话尚未说完,已被福康安打断,“甭谢了!才刚封廉才道谢,你又来,非得给我耳朵磨出茧子才罢休?”
雅尔檀破涕为笑,“好好,我记在心里,不说就是!”
此时的她只等着表哥写信到甘肃,知会了家里人,再为她操办婚事即可。
自此后,云川再见雅尔檀,都开始唤她为娘,雅尔檀羞得不好意思应承,“谁教你这么喊的?”
“她们告诉我的,说你和我爹快要成亲,让我改口,”可她为何不应呢?云川不禁有些担忧,“难道表姑,不愿意当我娘?”
“不,我当然愿意!”雅尔檀红着脸解释道:“只是,我尚未与你爹成亲,你这样叫我,我怕你爹听到不悦。”
“不会罢?”云川也不确定,称呼一事,他的确没去问过他爹。
“你还是暂时和从前一样,唤我表姑好了,等我和你爹成亲后,再改口。”
“嗯,好!”她如此说,他便照做。
看着他欣然点头应允,眸中盈满对她的眷恋,雅尔檀很是欣慰,不必生孩子,就能有一个这么乖巧懂事又英气逼人的儿子,想想也真幸运呢!
蓝盈盈的天上飘着几朵洁白的云彩,雅尔檀一心期待着家人的回信,定下此事,才能真正安心。
此事过后,杨遇春求见明珠讨赏,明珠问他想要什么,他呵呵一笑,有些难为情道:
“我想给家里的妻子捎份礼,奈何不会选,不知该送什么,夫人眼光好,不如就赏属下一件首饰罢!我送给她做礼物。”
“也好,”明珠随即吩咐云霄将首饰盒中的一支金玉兰花簪子拿来,赠与杨遇春。
杨遇春小心翼翼地收下,连连道谢。
杨芳见状不乐意了,“夫人,我的功劳最大,还上台比武呢,夫人不能厚此薄彼啊!”
明珠又问他的想法,杨芳嘿嘿一笑,“我没妻子可以送礼物,夫人能不能……给我送个媳妇儿?”
“呵!”明珠掩唇失笑,“我这儿只有云霄未嫁人,你看中意与否?”
杨芳看了云霄一眼,笑嘻嘻道:“只要云霄姐愿意,我是绝对没意见!”
“去你的!”云霄白他一眼,笑斥道:“连你姐姐的主意都敢打!我看你是皮痒了罢?”
苏果跟着笑道:“得了罢!你还没娶媳妇儿就去喝花酒,谁还敢嫁给你呀!”
杨芳赶忙解释道:“我喝花酒那是跟着老狼啊!他带我的!”
“怪我咯!”杨遇春大呼冤枉,“我是跟着福爷,我们只是应酬,又没睡女人,苏果你可别瞎说!你家乌尔木不也去过嘛!彼此彼此了!”
苏果着急澄清道:“他是为少爷办公事!”
杨遇春一仰首,义正言辞,“我们也是应酬!”
闲的无聊,明珠笑看他们争执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好了,我记下了,得空为杨芳物色个适龄的女子,你可有什么条件?”
“有!”
回答的如此干脆,明珠换了坐姿,正准备听他细说,他却道:“一定要是女人!”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云霄问他为何,杨芳委屈道:“之前我婶子曾托人给我介绍媳妇儿,她跟人家说:给我侄儿杨芳寻个好人儿!
结果那媒婆带了个男人过去!我娘看到说:我闺女才八岁,不着急寻婆家!那媒婆又去问我婶子,你侄女儿杨芳不是十八了么?婶子这才意识到没说清楚!“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儿哄笑!
十月十五日,成林到达安南国都,正式行册封礼,礼成后,国王阮惠大宴群臣!
册封过后,阮惠听闻天朝礼法森严,不敢亲至,福康安为此苦恼不已,对明珠叹道:
“当年缅甸之役也是由我阿玛去收拾烂摊子,结果很多清军染上了瘴病,死了一大半,我阿玛和一些将领也未能幸免,卧病不起。
幸得阿桂截断了缅军的粮道,缅甸求和。双方达成和议:缅甸国王归顺清廷并按时朝贡,清廷则退还先前攻占的缅甸领土。
领土已退,缅甸贡表却迟迟不到,国王也不肯进京,阿玛抱病向皇上请罪,皇上虽然不悦,但见我阿玛身染沉疴,不忍再加以责备。
后来阿玛病情恶化,不治而亡,阿玛一生丰功伟绩,地位显赫,但缅甸一事却是败笔,徒留遗憾。“
明珠清楚他的意思,“如此说来,阮惠必须亲自到京,否则皇上无法安心,你也无法复命,功亏一篑!”
“是啊!可我派人去劝过,阮惠仍是不肯亲往,才讲和,难不成再用兵?”真真苦恼!
“用兵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劳军,”思量间,她已有了主意,“你若信我,不如让我一试。”
福康安闻言大喜!“你有法子?”
虽有想法,却不是万无一失,“不敢保证,试了才知成效。”
事到如今,不妨一试,福康安随即命人招来使臣吴文楚,明珠坐于屏风后,与之商榷,
“大清与安南律法不同,我皇宽大为怀,满汉尚可兼容,又怎会因一些繁文缛节的小过失而诸多怪罪。
接见以示友好,安南百姓安居乐业才是我皇的心愿,是以我皇绝不会出尔反尔,趁机欺压,此等行径,令天下人不齿!
我阿颜觉罗氏虽为裙钗之辈,却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国王平安出入京城。你身负重任,务必力劝安南王到广州来,以彰皇恩。”
吴文楚善辞令,将嘉勇公夫人之辞转告,竭力说服国王阮惠,阮惠心想,一介女流之辈竟有此气度,他一个身经百战之人,再畏惧不前,岂不令人耻笑!
随即答应,入朝觐见。
乾隆听闻此事,龙颜大悦,盛赞阿颜觉罗·明珠聪慧果敢,功劳匪浅!
以往家中的赏赐都是福康安之功,而今她居然也能得皇上封赏,实属意料之外。
对此,福康安颇感自豪,“夫人之荣,亦是为夫之荣!安南国王入京觐见,对我们好处颇多!”
明珠问他有何好处,他却神秘一笑,“卖个关子,到时再告诉你。”
冬月的广东并无寒意,明珠总算不必担心孩子们会受冻生病,奈何伊贝尔最近总是不吃饭,说住够了,吵着要回北京,福康安只好去哄她,
“我跟你说一个关于永琰的消息,你就乖乖吃饭,不许再闹,好不好?”
伊贝尔一听这话,顿时安静下来,满眼放光地看着她阿玛追问,“什么好消息?”
“这个月,皇上下了旨意,封皇十五子永琰为嘉亲王。”
“亲王?十五叔封王了!哇哦!十五叔好厉害!”伊贝尔笑容满面,乐滋滋拍手赞道:“啦啦!真是好消息!”
“别人封王,你高兴个什么劲儿,”福康安斥道:“等你阿玛我封王时,你再鼓掌才对!”
不太可能罢?伊贝尔年纪虽小,规矩却懂,“阿玛不是皇子,怎能封王?”
还不相信?“那你就等着瞧!看看你阿玛会不会成为那第一个异姓王!”
“嘻嘻!阿玛封什么无所谓,只要你永远对额娘好就行了!”
伊贝尔的笑声清脆悦耳,天真烂漫的心愿令明珠心头一暖,这孩子,还真会为她考虑。
福康安桀然一笑,看向明珠,“那是自然,我与你娘恩爱无比,除却生死,谁也分不开!”
“不!”明珠正色纠正道:“跨越生死,因为心在一处。”
握住她的手,两人微笑凝视,惟有彼此,伊贝尔只觉自个儿又被忽略了,耸耸肩识趣离开,“甜掉牙了!我还是去找云川他们玩儿罢!”
待福康安收到雅尔檀家人回信时,已是腊月二十。这信回得也忒慢点,但当他打开信一瞧,不由神色一紧,匆忙去找雅尔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