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起来,交由按察使处置。”
得知了真相,福康安暗叹此行不顺,净出杂事儿。起身正要离去,那人忽起身,滑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刺向福康安!
乌尔木大惊失色,虽离得远,仍是冲了过去,大喊“少爷小心!”
早有防备的封廉几乎在同时出剑,挡住他匕首,直刺他胸前,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及时拔出刀剑,制住其他贼人!
封廉的剑刺破他衣衫,未要他性命,等待主子发话。
福康安这才回首,好似并不吃惊,那人惧怕封廉的剑,不敢乱动,福康安上前,夺过他手中匕首,直刺他腹部,瞋目切齿!
“你们天地会处心积虑的想行刺本官!真当本官是吃素的!最好老实交代你们隶属帮会的哪个堂,分舵在哪儿,谁是主事人,否则,就等着流血至死!”
冷哼一声,福康安随即吩咐封廉将他们带下去绑起来严加审问。
驿夫一看是天地会的人,自知闯了大祸,汗流浃背,赶忙去拿绳子帮着绑人。
想起一事,福康安又交代众人,“夫人若问起,只道他们是贪财的即可,行刺一事都不许提。”
“是!”应了声,几人一道将他们带至一间房中,开始审讯。
收拾了他们,便轮到这两个驿夫了,两人瞧见福康安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又开始磕头哭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不见官印就让住,你们这当差的可真会事儿!居然放了天地会的人进来!”
“大人饶命,小人知错!”高个儿慌着磕头道:“实在是惧于您的威名才没敢查官印,并不知他们是天地会啊!”
福康安随即对乌尔木道:
“吩咐其他驿夫去衙门找几个衙役过来,再让他们知会驿丞,将这两个不长眼的撤职!若是以往,必是死罪,但这个月是我额娘生辰,我得为她老人家积德行善,就留你们狗命!”
两人一听这话,痛哭流涕的谢他不杀之恩!却听他话锋一转,又接着道: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祸从口出的血书必须写!不然不长记性!还有,乌尔木!”
“奴才在!”
盯着两人,福康安饶有兴致地笑道:“去唤我的宝贝闺女出来,说有马可以任她使唤!”
“是!”
驿夫闻言,欲哭无泪,只能听命!
屋里的伊贝尔一听这话,欢喜地随乌尔木去了,到得堂中,便对他们眯眼笑道:“我这个臭丫头又来了,本姑娘想骑马,谁能当坐啊?”
“姑娘!”高个儿哭着趴下,爬到伊贝尔身边,极不情愿又佯装欢喜地讨好,“小人给您当马儿!”
嗤笑了一声,福康安提醒道:“莫忘了让他们用自个儿的血写字!”
“好!”脆应了一声,伊贝尔又喝令道:“那你们就边爬边写,谁写得好,谁就先起来!”
“是是!”两人点头连连,莫敢不从。
侍卫找来了刀子和纸张,高个儿割破了手指,趴在地上先写,刚写了个“祸”字,就被伊贝尔踢了一脚,“写的真丑!本姑娘要看楷书!”
“啊?”高个儿欲哭无泪,只能重新再写,矮个儿一听这话,赶忙尝试写楷书,却也被伊贝尔踹了一脚,“没说让你写楷书,你写隶书!”
这要求也太难为人了罢!矮个儿苦着一张脸道:“姑娘,小人不会,能写对就不错了,不会那么多书法啊!”
“不会就别想起来!”
有伊贝尔教训他们,福康安倒省事。折腾这么久,消停后他也觉饿了,吩咐人备膳,让乌尔木陪着伊贝尔,他去找明珠。
另外的驿夫脆声应着,忙又安排了几间客房给他们,交待厨子备上好的饭菜!
见他进屋,明珠给他倒了杯茶,“忙完了?”
福康安嫌弃不愿喝,“搁着罢!待会儿他们会送好茶进来。”
问及因由,他轻松一笑,只道是贪财的,狐假虎威而已。明珠又问他如何处置那些人。福康安道:
“假冒的送去给按察使,那两个不长眼的驿夫只是撤职。”
“嗯,给些教训即可,毕竟太夫人生辰将至,我们却不能在府上陪她,只好行善为她祈福。”
握上她的手,福康安笑道:“不愧是夫妻,咱们又不谋而合,我也是想着额娘才对他们格外开恩。”
又说了会子话,福康安起身,看了看德麟,已然睡着,“待会儿上菜时就不叫他了,给他备些点心搁着罢!”
“阿玛!”正在此时,伊贝尔推门进来抱怨道:“你儿子睡了,女儿还没睡呢,我也饿了,何时开饭呀?”
“饿了你不会吃糕点?”明摆着撒娇嘛!福康安不吃她这套!“咱们又不是没带吃的!”
“不想吃,”伊贝尔撇撇小嘴儿,嫌弃道:“太干!”
很简单!“干了喝茶!”
“茶难喝!”
“……”这回福康安无言以对了,“啧啧,还真是难喝!”
明珠忍俊不禁,连他自个儿都不愿喝呢!于是福康安又唤来乌尔木,让他去后厨催一催,又问伊贝尔怎么不骑马,伊贝尔瘫坐在他怀里撒娇道:
“太饿了,没劲儿玩,等我吃饱后再去收拾他们!”
一个时辰后,封廉求见,福康安不想让明珠听到担心,随即出去,到另一间房听他汇报。
但听封廉道:“为首的那个不肯说,不堪酷刑,已自尽!”
连工具都没有,福康安奇道:“咱们能有什么酷刑?”
“呃……杨遇春,砍了他手指……”
原来如此,也就属老狼脾气不好,“小小惩戒,也不算什么,看来是铁了心守口如瓶,”遂又问,“其他人呢?也宁死不招?”
“这世上倒没那么多忠心耿耿,比起虚无的道义,许多人还是情愿苟活,有两个招了,上回行刺的,跟他们是一拨人,分头行事,他们的组织就暗藏在杭州,香主名唤韦青山,但人不在杭州,时常浪迹江湖。”
斜倚在椅子上,福康安青筋毕现,闭目沉吟道:“天地会!还真是阴魂不散!”
封廉早年在江湖上亦略有耳闻,“由来已久,根深蒂固,难以铲除。”
默了默,福康安睁眼安排道:“我会将此事密报皇上,今儿个太晚就不必了,明日你去通知杭州将军,让他密切关注此事。”心有不甘的他语带恨意,似要将他们生吞活剥!
“为官多年不曾有恙,近日却遭天地会连番刺杀,实在可恶至极!本官誓要将他们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是!”封廉领命退下,福康安这才回房。
明珠见他面色不愈,不由纳罕,“不是已经解决么?为何还不开怀?”
“噢,没什么,”福康安笑慰道:“就是杂事太多,心烦气躁。”
拉他坐下,明珠提醒道:“你手臂还有伤呢!千万小心调养。”
伸出左手,轻抚着她脸颊,他柔声安慰着,“我晓得,你不必担忧。”
丫鬟已将水备好,明珠亲自为他擦洗,伺候他上床歇息。
次日,得知闯了大祸,按察使、驿丞皆亲自赶过来领罪,
驿丞将那两个莽撞驿夫撤换,说让他们过来赔礼道歉,福康安只道不必,“撤就撤了,不想再瞧见他们!不过他们倒是提醒了一点,驿站查看官印这一项,太过松弛,才让贼人有机可乘!这一点,驿丞责无旁贷!”
“是是!”被点名的驿丞跪着认错,“下官知错,还请大人开恩!”
福康安让按察使给皇上递折子,道明此事,按察使不敢不从,却又害怕,“皇上知情后,必然责备下官监管不利!下官罪责难逃啊!还请大人指条明路!”
这些个人,平日里偷奸耍滑,一个比一个精明,一到关键时刻就只会懵!睨了他们一眼,福康安不耐道:
“你可以说,是你听闻我到此,想来拜访,那人却推三阻四不见你,你察觉有异,闯了进去,才发现他是假冒!”
这个理由好!如此不必挨训,指不定还能奖赏呢!按察使喜滋滋地道谢,“大人英明!多谢大人指点!下官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没能招呼好大人是下官的不是,为表歉意,特奉上特产一份,望大人展眉!”
说着,按察使示意小厮奉上礼盒,是一对翡翠娃娃!冰种透亮,“此乃特产,又名人参果!”
把贿赂之宝说成吃食,他倒挺懂事,福康安一笑置之,“按察使有心了!”
没被追究的按察使暗自庆幸,饶是如此,回去的路上,他仍将驿丞狠狠地训了一顿,“都是你平日看管不严,纵容手下,才给本官惹了祸端!那翡翠娃娃花了四万两才得来,你是不是该平摊一半?”
“啊?”驿丞的俸禄原本就不高,让他出两万两,等于喝他的血啊!
“啊什么?没让你出全部已算仁至义尽!”见他面露难色,按察使冷哼道:“你能保住官儿就阿弥陀佛了!有官儿做就有银子挣!有什么好心疼的!没远见!”
那倒也是,现如今,驿丞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