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珠辉映良宵流光溢彩,
两刻钟后,停歇的福康安紧紧抱着她,呢喃着她的名字,“明珠……你就是我的明珠,我的珍宝。”
第二日她自然又没能去请安,一直睡到晌午,福康安倒是生龙活虎,还唤她起身用午膳。
下床走向梳妆台时,明珠只觉腿有些发抖,福康安扶着她心疼道:“今晚少折腾你,三回好了……”
明珠看看他,攥紧了拳头,强忍着想打人的冲动,只在心中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蜜多时……”
府上珠宝众多,福康安知她独独钟意碧玺,便命人做了绣着碧玺珠串的花盆鞋,粉碧玺为花瓣,黄色碧玺为花蕊,衬以绿色碧玺为叶,五彩斑斓,耀眼夺目。
看到鞋子的那一刻,明珠眼中是藏不住的惊喜,“听闻碧玺珍贵,将它绣于鞋上,是不是浪费了些?”
“你不爱穿花盆鞋,可每每在外总得穿,一如受苦刑一般,如今有了这双漂亮的鞋子,你穿着大约心里也舒坦些。”
明珠忽然觉得福康安这人虽然常常令她头疼,倒也有细心的时候,“谢谢你为我着想。”
“怎能跟我说谢?”福康安闻言不觉讶然,“多见外!再说我日日为你着想,你难道每日都要道谢?以后不许跟我说谢字,我不爱听。”
才给他点好脸色他竟得意忘形了,明珠微微蹙眉,“我发觉你很啰嗦。”
这点福康安倒是承认,“我不啰嗦只怕咱们之间只剩沉默了罢!”
又在暗示她话少,明珠无言以对,福康安见状当即举例,“你瞧瞧,我没说错罢!”
八月初六,魏清泰寿诞,魏家本是包衣出身,只因女儿入宫为妃,颇得圣宠,今已封为令皇贵妃,是以魏家被乾隆抬为正黄旗,改姓魏佳氏。
皇贵妃之父寿诞,众人自得捧场,富察氏虽是贵族,暗地里瞧不起他汉人出身,到底面上得过得去,是以福康安得去贺寿,福隆安不在家,继妻郭络罗氏便代为贺寿送礼。
明珠自回门后一直待在府上,没怎么出过门,福康安怕她烦闷,便想着带她一道,“左右二嫂也得去,有她陪你,你也不会孤单。”
明珠只道考虑一下,郭络罗氏一个劲儿的在旁劝说,耐不住盛情,她便答应同去。
宴罢,男子们在欣赏歌舞,女眷们相约去了后花园。
祖父寿诞,同札兰泰一道前来的九公主也在园中饮茶,瞧见明珠她便觉气儿不顺,打量着她今日的这身装扮,冷声一笑,而后对表妹魏佳氏低语了几句,魏佳氏点头会意,上前问明珠,“这位妹妹是几品诰命夫人?”
当是时,明珠正在与她二嫂赏园中珍品茶花:十八学士,听到有人询问,便正身回道:“没有品阶。”
果如表妹九公主所言,她不是诰命夫人,魏佳氏深沉一笑,又问,“那你可知,碧玺是五品以上命妇才有资格佩戴的宝石。”
还有这个讲究?明珠从未听人提起过,便如实道:“不知。多谢姐姐提醒,明儿个起,我不会再穿戴。”
见她欲走,魏佳氏伸手去拦,“哎,方才不知也就罢了,现今既然知道了,就该立即拿下。”当即便吩咐丫鬟,
“翠儿,帮她取掉耳坠,脱掉鞋子。”
眼见情势不对,郭络罗氏暗地里推了推云霄,使了眼色,云霄随即会意,悄然离去。
明珠正待说话,却见嫂夫人立在她身侧,暗暗握住她手腕,示意她不要出声,面上却是笑脸迎人,
“这是我弟妹,才嫁入府中,不懂规矩,明儿个自会换了鞋子,今儿若没了鞋子,如何走路?”
“那又与我何干?”魏佳氏冷笑道:“她既爱显摆,便该付出代价!”
说着指着两个丫鬟上前,一人按着明珠手臂,另一人上前扯掉她耳坠儿,毫不留情,挣得她耳垂一热,疼痛难忍。
不能任由她们这般仗势欺人,郭络罗氏在旁提醒道:“她是我富察府上三公子福康安的妻子,福康安又是先皇后的侄子,夫人您又是令皇贵妃的侄女,念在这层情份上,便大事化小罢!”
“哼!”魏佳氏满目不屑,“不过一个短命的先皇后,这关系也敢拿出来说?不到品阶就不该戴,我也没有诬陷她!”
明珠看了一圈,周围的妇人皆是瞧着热闹,没有上前劝阻的,瞥见人群中九公主那得意的神色,她心下了然,原是有人针对她,然而明珠却不甘就这般迫于威逼之下,冷脸对丫鬟道:
“我可以不戴,把耳坠还给我。”
丫鬟看看魏佳氏,魏佳氏从丫鬟手中拿过耳坠,“你又没资格戴,放着真是可惜了。”说着便朝她递来,明珠伸手去接,哪料离老远魏佳氏便松了手,又佯装惊呼,
“哎呀!不小心啊!”
碧玺贵而脆,一摔即碎,看着地上的碎片,明珠的心蓦地一痛,福康安送她那么多珠宝,她只钟情这对碧玺耳坠,日日戴着,异常珍视,三个月了,如今竟被人故意摔碎!
且说云霄得了郭络罗氏的示意,早已悄悄退出人群,请来还在宴席上的福康安,待他急忙赶来时,恰见明珠蹲在地上,默不作声,福康安赶忙上前,“明珠,怎么了?”
却见她一粒粒拾起碎片,疼惜的将它们握于掌中,目光黯然,“耳坠……碎了……”
他最是清楚她有多喜欢那对耳坠,旁的首饰可以随意替代,这耳坠她却日日戴着不肯换,丫鬟们说有的衣裳颜色与这耳坠不配,她只道无碍。
于是福康安私下吩咐裁缝给她挑选能与碧玺相配的料子颜色给她做新裳。
这般珍重之物,不可能是她自己摔碎,福康安扶她起身,询问她发生了何事。
明珠恨恨地盯着魏佳氏,指着她一字一顿,“是她,叫人扯掉我耳坠,又故意摔碎它!”
福康安也不说话,径直走到魏佳氏面前伸手扯掉她耳坠,扔至草丛中。
待魏佳氏反应过来时,耳坠已经没了,“你……”魏佳氏指着福康安怒喝,“放肆!胆敢对我无礼!”
他福康安有何不敢,“你敢对我夫人无礼,我为何要对你客气?”
“瑶林!”九公主上前提醒道:“她是我表姐!是令皇贵妃的外甥女!你不能这样对她!”
令皇贵妃的亲戚?那又如何?“触及我的底线,谁的面子我也不会给!”福康安横眉怒目对魏佳氏喝令道:
“立刻跟我夫人道歉,她若原谅你便罢,若不肯原谅,那只能由她处置了。”
“让我给她道歉?”魏佳氏只觉可笑,“做梦!我又没做错!她越级戴碧玺,本就是错,我提醒她不应该么?咱们到皇贵妃那儿说理去!”
她以为他会怕?福康安冷笑道:“到皇上那儿我都奉陪!”
九公主本不想闹大,然而事已至此,拉不下面子的她只好陪同表姐一道进宫,郭络罗氏没有品级,亦不是当事人,不能随行入宫。
在他们上马车之前,她拉住福康安悄悄说了几句,福康安会意一笑,“多谢二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