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心中早已有了计较,“成家立业,男人必得先成家,方能安心立业。如今大清内忧外患,日后多得是用武之地,现今最重要的便是你的婚事。
朕一直把你当儿子养育,你阿玛身先士卒,英年早逝,你的婚事,朕必会为你操持,定要给你办得体面风光!“
“臣谢皇上垂爱!”
接下来,乾隆又派福康安的兄长福隆安同赴四川审查桂林。
安排完毕,心烦意乱的乾隆想去御花园散散心,福康安亦同行。
见他脸色不对,乾隆遂问,
“怎么,大喜将至,你还有何烦心事?”
“臣正是为婚事烦忧,”福康安如实回道:
“臣中意的女子,阿颜觉罗宝珠,她本唤明珠,由她母亲带大,十三岁时她母亲去世,才得以认祖归宗,被接到她阿玛府上,更名为宝珠。
我想娶她为福晋,我额娘却要我纳她为侧福晋,只因她母亲是汉人,她又是庶出。现下臣正为此头疼,既不想辜负明珠,又不愿惹怒额娘。“
“你的心情朕很理解啊!”乾隆不觉感慨道:
“朕也曾有过中意的汉人女子,可那些群臣,还有皇额娘,总是拿此做借口,阻拦朕的册封,唉!朕一直主张满汉一家,他们却总是歧视汉人,着实没眼界!放心!你只管娶,你额娘若是有微辞,让她来找朕!”
福康安闻言喜道:“既有皇上做主,额娘必定不会再多言,多谢皇上解了臣的困境!”
说到此,乾隆又继续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你额娘也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并无坏心呐!只是以你的本事,娶妻看心意即可,不必看家境,只要你日后能为咱大清立战功,封王拜相都是朕一句话的事!”
“皇上恩典,臣无以为报。”福康安见机提道:“不日前,臣得了一颗夜明珠,想献给皇上。臣记得皇上也曾有一颗夜明珠,大小无异,凑作一对,相得益彰!”
“那颗夜明珠,”乾隆怎会不记得,“当时赐给了你姑母,自她去后,朕怕睹物思人,也不再拿出来。”
福康安示意随行太监将宝物呈上,乾隆深感欣慰,
“难得你一番孝心,朕自当收下。”
“皇上喜欢,是臣无上荣光。”正说着,太监来报,说是纪晓岚求见,福康安就此告退,路上,忽听背后有人唤道:“富察大人!”
福康安回首瞧去,但见一二十出头之人对他恭敬道:“您的配玉掉入了草丛。”
这白玉颇有价值,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福康安不觉纳罕,“你本可以收入囊中,也无人知晓。”
只见那人抬首低眉,神色不卑不亢:"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呵!有骨气!”福康安接过配玉,很是赞赏,便问他名姓。
“奴才钮祜禄·和珅,三等轻车都尉。”
“都尉……可惜了点,”福康安沉吟道:“皇上身边儿正需要你这样的侍卫!”
做了许多年都尉,侍卫可是和珅梦寐以求的职位,奈何一直没有机会晋升,如今得福康安一句话,和珅自然感激,“多谢富察大人提拔!”
“小事一桩!”福康安朗声一笑,转身离去。
今日的福康安并未料到,他此时随手提拔到皇上跟前的侍卫,将来会权倾朝野,独当一面,甚至与他分庭抗礼!
出了宫,回府路上,乌尔木甚感不解,“爷,那颗夜明珠,您不是为明珠姑娘买的么?为何又要献给皇上?”
来回折腾,他本不愿,只是为达目的,他不得不大费周章,“因为我要它光明正大的到我手里,要那些个言官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果不其然,午后,太监胡世杰来传旨,一行赏赐,珠宝六箱。
福康安接罢圣旨,胡世杰又指了指随行小太监所托之物,
“皇上说,那姑娘既叫明珠,便把你晋献的这夜明珠赐予你们,权当新婚贺礼。另,皇上又将先皇后的夜明珠一并赏赐于你。”
献一珠,得两珠,若说皇上将他晋献之珠又赐回,尚在他意料之中,但又把姑母的夜明珠一并赠来,实属意料之外,
“姑母之物,皇上理应留着。”
“皇上说:自先皇后仙逝,这夜明珠一直放在盒中,实在暴殄天物,赠与你,归于皇后娘家,也算落叶归根。”
“有劳胡公公,替我谢过皇上!”福康安随即唤人上茶,
“那就叨扰了,”品着茶的胡世杰忍不住赞叹,“三公子来得真是时候,昨儿个夜里皇上批阅奏章之时,多名言官同时上奏,说您花费两百万两买得一颗珍宝夜明珠,行为奢侈,挥霍无度,诸如此言……”
“随他们怎么说,”福康安满不在乎,“若不让他们说两句,他们便觉白吃了皇粮。”
“皇上一向信任你,自不会多想,可是悠悠众口,七嘴八舌,皇上如何不烦?”胡世杰笑道:
“幸得您今日将夜明珠晋献,皇上龙颜大悦,既赞其孝心,又堵了言官之口。”
这正是福康安的真实目的,才饮了一盏茶,胡世杰起身告辞,福康安命乌尔木赠了赏银又送至门外。
忙完归来的乌尔木也替主子高兴,“既是皇上所赏,那些个言官再也不敢乱嚼舌根了!爷英明啊!”
“你头一天认识我?”福康安心道:爷一向英明,这还用得着你说?“看着盒中的夜明珠,他感叹不已,
“唉!为了得这颗夜明珠给她,我花了多少心思,也不知她会不会喜欢,别再又是看一眼而不说话。”
“爷的心意奴才看了都感动,”乌尔木佯装泪目:"好想以身相许!“
“别!”福康安嫌弃地看看他,“爷不好那口!”
“奴才只恨自个儿不是女儿身啊!不然定要誓死做爷的侍妾!”
“扯罢你!你要是女人,那该有多丑!”随意想象了那一幕,福康安只觉头皮发麻,“爷是断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这一回,因着之前承诺过一个月不来烦明珠,福康安当真消停了五日没来,明珠总算能过个安稳日子,此时她正在池塘喂鱼食,忽有生人闯入喝道:“你便是明珠?”
回首看去,但见一身着满装的女子浓眉大眼,个头虽不高,却手持长鞭,趾高气扬,好不知礼,明珠也不理她,端起鱼食,起身欲走,
“站住!”那人扬鞭一挥,“本郡主跟你说话呐!”
险些抽到明珠的手,幸得她及时闪避,只是手一歪,鱼食撒了一地,树欲静偏风不止。
自称郡主的女子负手持鞭,转到明珠跟前,打量一番轻嗤道:“我看长得也一般嘛!瑶林怎么会看上你?”
果然又是福康安惹的祸,思量片刻,明珠平静地看向她道:“我也想知道,你去问他,再来告诉我。”
“我警告你,”郡主提鞭指着她凶眉怒目,“瑶林是我的,你别缠着他。”
明珠真不屑与他纠缠,“谁缠着谁?你弄清楚再去指责。”
那郡主只觉不服气,“他对你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们才是青梅竹马!”
他的真与假,明珠并不关心,“你让他娶你,与我退婚,我感激不尽!”
“他不肯,他……他变心了。”原本颐指气使的郡主忽然低头,神情落寞,十分委屈,“我……怀了他的孩子,他却不肯认。”
她……有了身孕?明珠闻言,当即愕然,“他居然是这种不负责任之人!”继而又觉她找自己并不明智,
“你怎么不去找他额娘说理?你既是郡主,他额娘自然不会反对你们的婚事。”
“没用的,”郡主抽泣一声,委屈道:“他被你迷惑,不听他额娘的话,定要娶你。”
既与女子有牵连,他又怎能心安理得来跟她提亲,实在可恶,明珠恨声道:“不负责任的男人,实该千刀万剐!”
“他不能死!”郡主闻言慌道:“他死了我怎么办?”
“他始乱终弃,你还心疼他?”
“我……我是心疼我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不能没有父亲。”抚了抚小腹,郡主失望的眼中闪过一丝神采,“我相信他只是一时糊涂,过后还会记起我的好。”
母亲当年大约也是天真的以为,为父亲生了孩子,他终会记着她,来接她,后来他终于来了,却是在她弥留之际,眼前的女子又是一样,明珠不禁哀叹,
“你太傻了,男人都是见一个爱一个,得到便忘了,怎么可能忆旧情。”见她不语,想是在自哀自怜,明珠又问她,“你找我是想怎样?”
“我希望你能退出,主动与他退婚,让他娶我,他必然听你的。只要你不愿,他也无法。”郡主怕她不允,又道:“往后我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我可怎么见人啊!我阿玛若是知晓了,必然打死我!”
这样的闲事,她本不愿管,只是忆起母亲的遭遇,她不觉对眼前的女子有些心疼,
“你莫慌,总有解决的法子,我带你去找他。”
随后两人乘坐马车去往福康安府上。
听闻下人回禀说有个叫明珠的女子正在府前等他时,喜出望外的福康安几乎是飞奔出去,乌尔木跟在后头提醒道:“爷!午宴还有人等您!吏部尚书……”
“推掉推掉!”
满心欢喜的他刚出府门,迎头便见明珠面上是少有的冲天怒气,
“福康安!你简直没心没肺!”